霎时,商从洲成为主角,被人问着到底是何许人士,能够拉他这等神入凡尘?
商从洲对此哭笑不得:“我哪儿是什么神?我就是普通人。”
余光里,陈知让起身,离开包厢。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商从洲有些招架不住,“哪儿还?需要我多做介绍,你们今儿个还?和她一块儿吃饭。”
沈以星笑着,插了句:“谁让你老?婆那?么沉得住气,任别人如何猜你老?婆是什么人、做什么工作的?,她都安安静静地吃饭。”
商从洲问她:“书吟人呢?”
沈以星左右张望:“估计上厕所去?了吧。”
商从洲起身:“我去?找她。”
丢下满室起哄傻眼的?人,他怡怡然地离开。
走廊拐角处,陈知让指尖夹着猩红的?烟。
光影晦暗,将?他的?脸部轮廓勾勒的?分外立体,神情里的?凛冽也比往日冷了几分。似终年皑皑的?雪山,冰凉孤寂。
离得近了,才发现陈知让拿烟的?手?不受控地颤,眼里布满红血丝。
到底是世交,商从洲于心不忍:“抱歉,我和书吟结婚的?事,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陈知让没有看他,只看向正前方。
过?了好久,他嗓音喑哑,“你俩结婚,迟早的?事。”
略微停顿,他咬字:“恭喜。”
“谢了。”商从洲目光有种深海的?幽远,“高三的?时候,书吟的?奶奶住院,是你交的?医药费。”
应当是疑问句的?,可是不管是遣词造句还?是语气,他用?的?都是陈述肯定?。
“这重要吗?”陈知让深吸了口?烟,两颊凹进去?一大片,像个瘾君子,万劫不复,“我做的?时候没想让她知道,现在更不想让她知道。”
“为什么?”
陈知让轻嚇一笑:“聪明人不该刨根究底。”
商从洲说:“我不明白,这中间?有近十年的?时间?,你为什么不和书吟告白?”
“因为她配不上我。”陈知让睇向他,眼神里没有任何的?鄙夷与嘲讽,商从洲隐约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顾影自?怜的?意味。
“我不像你,整个家族都会为你铺路。我不行,所有的?一切,都得靠我自?己争取。我爸妈从小到大常说的?一句话时,你是哥哥,你得照顾好妹妹。所以星星成绩不好,没关系,哥哥成绩好就行。星星可以做她想做的?事,但?我不行,我得按照我爸妈设想好的?路,一步步往前披荆斩棘。”
“父母对我的?人生伴侣有着严格的?要求,家境、学历、外貌、工作等……其实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她能够对我的?事业、她的?家庭对我的?事业有帮助,就行。”
陈知让慢慢垂下眼,手?指着自?己的?手?和脚,“看到了吗?”
商从洲莫名:“什么?”
陈知让说:“束缚在我手?脚上的?无形的?镣铐。”
商从洲无法安慰他。
任何的?安慰都是无力的?,尤其是他见过?太多陈知让这类的?人——需要靠联姻巩固自?身地位,以婚姻作为代价,为家族谋利。
“我以前以为她喜欢我,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喜欢的?是你。”陈知让没想到,自?己竟会和商从洲说这件事,心里是千帆过?尽的?怅然,“所以我讨厌她,也讨厌你,当然,我更讨厌的?,是自?作多情的?我自?己。”
“每个人的?喜欢都有结局,我和书吟的?结局就是没有结局。”陈知让胸中的?郁结似乎都随烟雾散在空中,他嘴角扬起笑,“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祝福你俩的?。祝你们幸福。”
画面清晰又模糊。
有那?么一瞬,让商从洲想起曾经学生时代的?他们。
竞赛成绩出来前,陈知让和商从洲百无聊赖地坐在教室里。
陈知让问:“你觉得这次是你第?一,还?是我?”
商从洲语气很?淡:“不出意外,应该还?是我。”
陈知让笑了下:“我让你的?。”
商从洲也笑:“是吗?次次都让我?”
空气莫名又静了下来。
陈知让忽然说:“你知道我妈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字吗?她希望我什么都知道,但?又懂得谦让。”
商从洲无波无澜的?语调:“原来每次考第?二,都是你的?谦让。”
陈知让笑着摇摇头,他叹了口?气,无力的?像是能叹出山河灰来。
“长大了才知道,世界上多的?是我做不到的?事。我做不到,又不想承认自?己的?无能,所以只能用?‘谦让’当做借口?。我以为这样我会好受些,”那?是他们唯一的?一次交心,陈知让自?嘲般笑笑,“实则并不,只有懦夫才会给自?己的?失败找冠冕堂皇的?借口?。”
半小时后,竞赛成绩出来。
第?一的?位置,还?是商从洲。
陈知让是第?二。
陈知让说:“好像遇到你,我就没赢过?。说句你可能不太喜欢听,但?是我肺腑之言的?真心话:希望高考后,我们的?人生不会有什么交集,我怕我又成为你的?手?下败将?。”
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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