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门打开,松山一郎、大河原新,以及汇合的佐藤他们,出现在了门口。
松山一郎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士,留着日本人常见的小胡子,看起来非常严肃,大河原新则要年轻很多,今天他似乎心情很不错,尤其是扫了一眼夏方的谈判人员后,甚至还和顾怀茗点点头算是和新朋友打了个招呼。
按着惯例,相互之间很快落座,大河原新负责介绍了大建的谈判人员,顾怀茗则负责介绍了夏方的谈判人员。
当然,他也介绍了那个空着的位置:“这是我方的谈判人员许如意,她有点事,还未到,所以请等待一下。”
这个说法,让余为怀他们大为惊讶,许如意竟然来?
同样的,在翻译准确将顾怀茗的意思传达后,佐藤他们倒是面色正常,可是大河原新直接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即便是看起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松山一郎,他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在场的顾怀茗和陆时章立刻就明白,许如意的被举报肯定跟他们有关系。
大河原新装作生气地探问:“谈判是约好的,怎么随意迟到?这太尊重我们了?”
顾怀茗一听就笑着说:“是这样,许同志家里有些事情,昨天连夜回去了,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一回就会到。不如我们先开始?”
重要的谈判人员,怎么可能少一人先开始?这么说倒是让大河原新觉得顾怀茗在撒谎,恐怕是许如意根本就来不了了。
他刚刚提起来的心又落了回去,只有顾怀茗是很好对付的。
这两天他和顾怀茗曾经找机会小品了一杯,专门摸了摸顾怀茗的心思,顾怀茗的意图非常简单,这事儿是需要赔付的,但是他们更注重夏日友好。
他让人专门打听过这个人,说是他在日期间,非常享受日本的生活,还曾经扬言想永远留在那里,只可惜他是公费留学,毕业就回了夏国。
虽然他也不会完全信任顾怀茗,但毕竟他是在日本留学过的,对日方有所倾向还是比较可信的。
果不其然,顾怀茗口气很是友好:“谈判应该是基于双方对事情有着共同认知的情况下来进行的。在谈判开始之前,我方想确认,你们对售卖有设计缺陷的组合机床给南河汽车厂,并且隐瞒事实反向收取巨额维修费一事还有异议吗?”
一提这个,大河原新立刻开口:“顾先生,这个说法我们不同意。我们不存在主观故意,设计存在缺陷,这是意外。”
这才几天,佐藤那天承认的事情,就矢口否认了,不过南河省的人一点都不意外,他们就是这样,只要没有白纸黑字写下来,是可以无视的。
顾怀茗直接反驳:“据我了解,这款滑座是贵公司1970年的产品,面世一年就推出了新的型号,再也不曾售卖过。”
“请问,如果没有问题,为什么要下架一个新产品?”
这些问题他们早就预料到了,自然有完美的答案。
大河原新一脸无奈:“顾先生,你不是已经说出了原因?因为有了新型号,我们才下架了比较落后的旧款,当时上市时间太短,我们并没有收到相应的反馈,所以也不知道它存在设计缺陷。
直到前年,南河汽车厂求购一套组合机床,预算又压得非常低,我们当时的销售人员只能勉力为之,在你们的同意下,拿出了这款滑座。”
“如你所说,11年前上市,10年前就已经下市的产品,我们如何能称得上隐瞒呢?”
“因此,我方认为,这只是一场误会。”大河原新一脸很诚恳地表情。
他这个说法,倒是显得南河汽车厂也有责任——谁让他们压低价格,非要旧款呢。仿佛是他们急人之困,到头来南河汽车厂又倒打一耙。
这真是无耻。
余为怀他们已经开始愤怒了。他们只是提出了要求,可给什么配置都是大建提议的,怎么就成了为了他们好呢。
感情给有设计缺陷的残次品,两次停工影响生产,还被骗了维修费,都是南河汽车的过错?!
余为怀心里不住地骂,但他并不是谈判人员,不能开口,可是,他看了看顾怀茗,虽然知道他和许如意当时定了什么红脸白脸,但是唱红脸的许如意不在啊,他看起来就不很强势,行不行?
可就这时候,门突然就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女孩站在了门外,夏方这边几乎立刻有人惊呼:“许厂长?!”
而这个称呼也让大河原新他们赫然扭头,果然看到了有些气喘地许如意,她笑笑说:“很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她的出现,简直打破了大河原新他们的所有构想,虽然刚刚顾怀茗已经说过,许如意一会儿就来,但是他们已经想当然的人为,许如意被带走了,不会来了。
谁能想到,她真的出现了?!
这不仅代表着谈判的态度的不同,更代表着,他们所谓的举报没有管用?
怎么可能呢?
许如意却是毫不犹豫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强势地接替了顾怀茗,笑着回答:“大河原先生,我方本着友好合作的目的,来促成这次谈判的。事实俱在,当时你们的售后人员佐藤也已经承认了你们的失误,我不知道你们是出于什么原因,又否认了自己的说法?”
大河原新这会儿心头涌过了许多想法,他一直以为许如意的失踪是因为举报信,但这是举报信没管用?怎么会呢?
不过此时此刻容不得他多想,还是将注意力拉回了谈判现场,辩解道,“他只是售后人员,并不了解相关情况。”
岂料许如意却道:“售后人员才能更清楚这款设计的缺陷所在吧。毕竟,这款滑座虽然只上市了一年,但是因为丝杠的热处理不过关,设计有缺陷,不过半年时间,已经恶名远扬。”
“听说佐藤先生已经在大建铁工所服务了二十五年,如此恶劣的设计,想必十年前售后应该很忙碌,让人印象深刻才对,我倒是认为他的话更可信。”
大河原新直接打断了许如意:“许女士,这是谈判,你怎么可以空口无凭捏造事实?请你以认真地态度进行谈判,否则,我们将认为你方毫无谈判诚意!”
却不想许如意道:“我说的自然是有据可查,在机械振兴协会1972年的评比当中,这款滑座也是榜上有名,被认为是最恶劣的设计。”
许如意说着,就从旁边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旁边的工作人员,“请给大建的工作人员。”
许如意提到了机械振兴协会,这让一直稳如泰山的松山一郎也不得不提起了心,那次评定他可是记忆犹新,本就因为设计问题屡屡遭受投诉,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本身想着可以尽快提供新的型号滑座进行更换,可就是这个评定,让他们名声大跌。
不得不说,1975年对美出口的腰斩,也是跟这次评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不得不腾出手来解决国内市场。
如今十年已过,当初的很多资料都已经被他们销毁,没想到的是,许如意居然说出了机械振兴协会这个名字。
怎么可能,她怎么拿到的?
所以,当那份资料送到了他面前的时候,他忍不住的低头看了看,但熟悉的排版让他只一眼就能认定,是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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