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后院里,阿树的确有事要忙,忙着安抚他的女人。
等众人都走了,伙计们去大堂里收拾被打碎的瓷器,只剩下他两人,空气渐渐安静。
赵珊已经冷静下来,方才的柔弱不见,拂了拂衣服上的褶子,声音还有些暗哑,“今天的事,多谢你赶来!”
“没事儿,应该的!”阿树憨笑道了一声。
“对了,你怎么知道郑长业来店里闹事?”赵珊问道。
郑长业来的时间不长,阿树就带着那么多人赶来了,明显是有备而来,他如何知晓?
阿树一怔,眼睛一转,立刻道,“我、我怕他来闹事,所以一直派人在你们家附近守着,郑长业一来,我的人就立刻去告诉我了!”
赵珊点了点头,却冷淡道,“你不必派人守着,那日我们不是都说好了,以后再没有瓜葛!”
“要是下次郑长业再来闹事怎么办?”阿树不愿听女人说没有瓜葛的话,哼声道,“何况你现在肚子里还怀了我的孩子,我怎么能不管?”
赵珊惊愕的抬头,“什么孩子?”
阿树脸上微红,“我们、睡了,你不是怀了我的孩子?”
赵珊羞窘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我们大当家,她说,男人和女人睡了就会有孩子!”阿树道。
赵珊耳根通红,又有些哭笑不得,讷声道,“只一次、也不一定会有!”
阿树脱口道,“一次没有,那我们就多睡几次!”
赵珊瞪大了眼看着他,窘迫难当,转身走到一桂花树下,“你胡说什么!”
阿树也知道自己说了放浪的话,走到女子身后,低声道,“我是说真的,我们成亲吧!然后、再要个孩子!”
赵珊心头跳的厉害,又怕阿树是因为那日的事要对她负责,根本不是真心的。
她转过身,背靠在树干上,低着头道,“你不用这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那日的事本是我自愿,你不用因为内疚就要娶我。”
“没有。”阿树一把拉住赵珊的手臂,急切的解释道,“我喜欢你,也喜欢和你睡!”
赵珊倏然抬头看着他,听到他最后一句话,顿时满脸羞红,“你、”
阿树看着女子柔媚的样子,猛然又想起那晚,胸口一荡,俯身吻在女人的唇上,粗鲁用力的亲吻。
赵珊浑身娇软,身后抵着树,身前也是“树”,无处可躲,似要在这夹缝中窒息过去。
那日本是醉酒,记忆已经模糊,如今却是真真切切的。
真切的感受到男人雄健的体魄,强烈的男子气息,冲击着她本薄弱的意志,马上就要坍塌。
良久,阿树气喘吁吁的停下,双目灼灼的看着女子,哑声道,“我立刻让我们大当家找人来提亲,我们成亲,生孩子!”
赵珊仰头看着他,男人身形高大,将她整个人笼在身下,头顶的天空全部遮住,好像,他就成了她的天。
然而也许是之前阿树的拒绝太过决绝,眼中的厌恶让她心有余悸,所以现在仍旧没有半分安全感。
眼中的春情褪去,女子垂头道,“你让我再想想!”
“你都是我的女人了,还想什么?”阿树皱眉道。
“我不知道,但我现在不想答应你,你让我考虑考虑!”女人有女人的固执。
阿树气恼的按住她的头,再次亲上去,解恨似的吻着她的嘴。
“不嫁给我,我就天天来亲你!”
女人软倒在他怀里,胸口尽是柔情蜜意。
……
阿树回到镖局,苏九给众人买了酒,正指挥人搬到院子里去。
见阿树面带笑容的回来,苏九笑道,“看你一脸春情萌动,赵姑娘答应成亲了?”
阿树憨笑摇头,“没有!”
“那你高兴个头!”
“她说考虑一下!”
苏九噗嗤一笑,拍了拍他肩膀,“很好,继续努力!”
“咋努力?”阿树一把拽住苏九的手臂,“大当家,你可得帮我!”
因为苏九出的“英雄救美”的法子,现在赵珊对已经不那么拒绝他了,阿树对苏九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苏九道,“我已经研究过那本秘籍了,接下来你要主动献殷勤,镖局这边的事都交给张麻子,没事你就去赵家。她一个姑娘,父亲又病着,一个人料理整个店铺肯定很麻烦,你多帮着她点,另外也可以防着郑长业上门闹事。”
阿树深以为然的点头,“大当家说的对,我听你的,明天我就再去找她!”
苏九抿嘴一乐,深感自豪!
阿树这边总算让苏九松了口气,然而刚轻松两日,正等着听阿树那边的好消息,不想,商行里又出了事。
这日苏九上午快午时了去商行里,发现商行仍旧大门紧闭。
竟然没有开张营业,苏九觉得蹊跷,从后门进去,见几个管事正在后厅里商议事情,伙计们各自守在柜台后理货。
看到苏九纷纷站起来,“九爷!”
“九爷!”
苏九淡淡点头,在首位上坐了,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开门?”
几个管事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道,“回九爷,一大早商会里来了人,说咱们商行破坏了规矩,不许咱们再开张营业,欢爷已经去商会里去和会长交涉了,咱们也正在想法子。”
苏九一怔,“破坏了什么规矩?”
“商会里的人说,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第一不能呛行,做什么生意就是只能做那一行,不能抢别人的买卖,咱们商行里各种货物汇杂,说咱们恶意抢别的铺子的生意。第二,说咱们货物价钱偏低,也算是不正当竞争,所以商会不允许咱们商行继续开下去了!”
苏九几乎气乐了,“咱们商行开业已经半年了,这些规矩为什么才出来?再说商会有什么资格不让咱们开业?”
那管事道,“城中的商会的确是有权利有阻止店铺开业的权利。”
苏九冷笑,“这规矩谁定的?”
几个管事互相看着,一时也说不上来,只道,“规矩早就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但大家一直都是这么认可的。”
“那城中纪府和朱家也受商会的规矩限制?”
“这、”那管事皱眉道,“纪府和朱家是不用的,两家明里服从商会,但实际上,商会的人并不敢约束两家。!”
“这就是了,什么狗屁商会,还不是欺软怕硬!”苏九站起来,“你们谁认识商会在哪,带我过去!”
一管事站起来,“我带九爷过去!”
“好!”
两人出了门,坐上马车,直奔商会所在的地方。
商会在南城一处阁楼中,平时有几个盛京城中德高望重的几个老掌柜坐镇,哪家的伙计受了冤屈,被掌柜的克扣或者拖欠了工钱,不去衙门,先到这来要账,由商会的人去和东家交涉,若是东家是蛮横不讲理的,由商会的做主,找状师,写状子,带着伙计告到衙门里去。
商会刚成立时,这些为拼命百姓设定的规矩,本意的确都是好的,但后来随着商会发展,里面的关系复杂,所有的规矩也都变了味。
城里所有有些地位的商户和商会里都有关系,所以这些商会的元老都是向着商户的,平时有伙计上来告状,大多都被各种理由打发回去。
渐渐的,也就没人上门告状了。
这些商会元老,平时便是喝茶聊天打屁,或者联合起来打压一下小商户,正经事基本不干。
商会的会长每三年一选,商会毕竟还是有些权利的,所以每到选会长的时候,也是城中这些商户掌柜最活跃的时候。
上次那个大金牙带着梁世子找纪余弦,便也是为了做会长。
不过碰上纪余弦比妖精更精的人,也算他倒霉。
苏九到了门外,下了马车,见楼阁古旧,却依旧可以看出曾经的气派,两旁石狮守门,朱漆大门上挂着商会的匾额。
门口还有两个小厮守门,见苏九走过来,立刻伸手拦下,两双势力的眼睛,上下打量苏九,
“找谁,有没有拜帖?”
苏九伸臂左右一推,迈步便往里面走。
两个小厮也没见她使多大力气,却被直直被推翻出去,仰面倒在地上,痛声惨叫。
进了门,苏九一眼便看到朱和城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上。
心里顿时了然,怪不得商行开了这么久,商会突然找上门,原来又是朱和城这个老奸巨猾从中作梗。
大厅里还坐了五六个五旬上下的男子,一个个身穿深色锦衣,面露精光,一见便知都是久经商场的老狐狸,此时看到苏九闯进来,顿时齐齐转头。
长欢站在众人中间,年轻虽轻,却身姿挺拔,气质俊朗,丝毫不露怯,似正和众人辩解。
闻声转身,看到苏九,长欢顿时一乐,“老大!”
“这位?”一长者看着苏九皱眉。
长欢笑道,“这是我们商行的掌柜,苏九爷!”
众人都露出恍然之色,看苏九的目光越发多了几分打量和惊奇。
他们对苏九爷这个名字也算早有耳闻了,只是没想到,将商行开的这么大,背后的人竟是如此年轻的少年。
朱和城看着苏九,微微眯眼,目露阴沉。
苏九、不单是商行的掌柜,还是清龙镖局的当家。
上次往徐州运粮的事,就是清龙镖局的镖师押运,如今想来,是这位苏九和纪余弦一同给他下了套。
可笑他纵横商场数十年,竟栽在两个年轻人的手上,不但损失了那么多的粮食,丢了皇商的资格,也间接害死了他的儿子朱质。
朱和城冷冷看着苏九,心中恨意更浓。
“苏掌柜来的正好!”一穿深灰色,瘦面长须的男子撇着嘴道,“咱们商行的几位管事经过商议后,认为你们商行的经营破坏了规矩,从今日起不许再开门营业。”
长欢脸色一冷,刚要顶回去,苏九握住他的手腕,冷声笑道,
“破坏了什么规矩?”
“呛行、压价!这都是咱们生意人的大忌,既然大家都在盛京城中做生意,商会的目的就是维护大多数商户的利益,你们商行损害了大家的利益,就应该关门!”另外一高个子的老者沉声道。
“做生意,各凭本事!你们自己商铺不能吸引客人,关我们商行什么事?想要让我们关门,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苏九清冽一笑,容颜清绝,拉着长欢往外走。
和这些人,根本无需废话!
“苏掌柜,留步!”朱和城突然开口。
苏九转头,“朱掌柜还有何指教?”
“苏掌柜后生可畏,令人佩服!但你要知道,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苏掌柜本不是盛京人,来盛京做生意最好还是遵守这里的规矩!否则你会知道,什么叫螳臂当车!”朱和城自朱质死后,愈发的阴郁肃严,冷冷盯着苏九。
苏九不在意的笑,“朱掌柜预备将我怎样?”
“苏掌柜若是和商会为敌,就是和整个盛京城的商户为敌,将会遭到所有商户的抵制。和商行所有合作的商户都会停止给你们商行供应货物,你们商行的伙计也会因为种种原因辞退不能再留在商行,即便你有货,没有了人,你们商行依旧不可能维持下去!”朱和城胸有成竹的冷笑。
“你们分明是看我们商行赚钱眼红嫉妒!”长欢见众人联合起来欺负他们,忍不住怒声喝道。
“这是规矩!”朱和城端着茶慢饮。
“狗屁的规矩!”长欢怒骂。
“这位长欢掌柜,还请说话注意些,这里都是有身份的人,容不得你撒野!”朱和城将茶盏重重往桌案上一放!
长欢无惧冷笑,“我很久没打人了,你们也不要逼我动手!”
几个年长的商会管事脸色一变,“你还敢打人不成?”
“逼急了我,杀人都会!”长欢俊脸阴鸷,身上气势凌人,房间里顿时安静了几分。
那些管事脸色微白,愣怔的看着长欢。
“不必在这危言耸听,这里是天子脚下,杀人偿命,我道要看看谁敢在盛京城里胡作非为!”朱和城冷哼一声。
“朱大掌柜这般欺负两个年轻人,是不是有点太仗势欺人了!”
门口突然传来低沉悦耳的一声,众人抬头,顿时一惊。
男人一袭修墨莲红袍,微挑的凤眸带着邪肆的冷意,面容俊美如旧,气质矜贵,缓步走进来。
“长公子!”
“见过长公子!”
屋内众人,不管辈分和资历大小,此时均起身,恭敬的和纪余弦见礼。
听到男人声音苏九便愣住,转身看着男子正望过来,眸色漆黑如魅,幽幽的看着她,不禁呼吸一窒。
他不是去江南了吗?
何时回的盛京?
“长公子请上位坐!”一管事满脸谄笑。
满屋之中唯有朱和城还坐着,看上去还算平静,毕竟朱家和纪府还有利益牵扯,不到真撕破脸面的时候。
纪余弦目光在苏九面上滑过,缓步上前,和她并肩站在一起,高挺的身姿,风流华贵,站在那,便是整个屋的耀眼所在。
他长眸在众人面上一扫,薄唇轻勾,声音悦耳悠扬,“众位不知,这商行有一半是我纪府的,纪府生意涉及的范围广,如今放在一起卖,不算呛行吧!”
此时商会的会长忙笑道,“原来这清誉商行是纪府的,误会、误会了!”
纪余弦扬眉一笑,“因为是我们纪府直接供应,所以有些货物的价钱可能相对要便宜些。但绝对在行业价钱浮动之内,并不存在恶意竞争的事,几个管事尽管去查!”
“不敢,我们也是叫这位长欢管事和苏掌柜来问问罢了,并没有其他意思!”
“对,以前和苏掌柜不熟,正想借此机会熟络一下!”
“都在盛京城里做生意,以后还要互相关照!”
……
纪余弦一出现,几个管事立刻都换了态度,忙恭维讨好,朱和城坐在那里,看着这群趋炎附势的小人,手掌紧握,牙关几乎咬出血来。
也不怪他们巴结纪余弦,纪府如今已经是唯一的皇商,垄断着大梁的船运、绸缎、钱庄,每年上缴的税银占了大梁商税的三分之一,连朝廷对纪府都礼让三分。这里面有多少人不知道是仰靠纪府的鼻息生存,得罪谁也不敢得罪纪余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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