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清心楼,乔安已经在那等着,二楼的桌子前坐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南宫碧一进酒楼,便知道胡大炮待她来见谁,不顾胡大炮在后面喊她小心台阶,提着裙子蹬蹬上了楼。
看着苏九,还没说话,眼泪已经落下来,飞身扑过去,抱住苏九便大哭起来,“苏九,你个没良心的,总算知道回来了!”
苏九出事的时候,她和哥哥在山上跟着找了一夜,后来苏九住在山上,她每天缠着胡大炮要去山上看望苏九,可是苏九连伏龙帮的人都不见,她更是连门都进不去。
她知道她身体受了伤,心里也受了伤,要给她时间等着她痊愈振作,然而等来的消息却是她走了。
苏九抱着南宫碧,笑道,“哭什么,我不是活的好好的!”
南宫碧抬起头,泪眼看着苏九,“长欢怎么会和玉珑一起串通要杀你,到现在我都不能相信,一定是玉珑从中挑唆。”
苏九给她擦了擦眼泪,“过去的事不必提了!”
“那他们背叛你的仇你也不报了吗?今天我在宫里见了玉珑,她现在是太子妃,正得意的被人巴结奉承呢!我心里实在是不平!”南宫碧抹着泪,“太子明明喜欢的是你,为什么要娶玉珑那个蛇蝎心毒的女人?”
乔安眉头微微一皱,怕这些话惹了苏九伤心,忙道,“今日是中秋佳节,咱们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要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胡大炮上前也拦住南宫碧的手臂,道,“我本来让你陪着大当家过节的,别说那些了,今天让你喝酒,咱们一起不醉不归!”
阿树去了允州,参加镖局第五家分局的开业,长欢不在,只有他们四人。
只少了两人,却一下子觉得少了许多人似的,幸好有南宫碧在,到也不觉得冷清。
南宫碧不再提玉珑和长欢的事,只问苏九这几个月去哪儿,两人互诉离别衷肠。
情绪渐渐高涨,南宫碧一时高兴忘了形,喝了两杯酒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乔安和大炮晚上还要去宫里参加宫宴,这一场中秋小聚便这样匆匆的散了。
苏九坐了马车往回走,半醉的眸子看着车窗外热闹的人群,有片刻的朦胧。
从山上下来两年,她有了那么多银子,伏龙帮也在一天天壮大,还找到了母亲,找回了自己的身世,如今身边围着许多人,也算是一呼百应,可是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那样孤单?
伏龙帮的人成家的成家,做官的做官,都有了自己的事做,唯独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公子,咱们去哪儿?”二毛问道。
苏九目光掠过路边一对正挽着手臂看花灯的年轻情侣,淡声道,“去清楼。”
“是!”
片刻后马车停在清楼门外,苏九下了马车,抬步往里面走。
她清眸薄醉,脚下走的却极稳,一步一步,身姿清卓,双腿修长,远远去看,翩翩风流少年。
华灯初上,楼里已经有了不少的客人,高台上穿着水袖云衣的女子载歌载舞,唱的都是情意绵绵的曲子。
苏九一进去,楼上楼下顿时有不少女子涌过来,娇声糯语的喊着她的名字,
“九爷,您来了!”
“九爷,奴家正想您呢!”
“九爷,今晚可不许走了!”
……
这些女子浓妆艳抹,前呼后拥,簇拥着苏九往楼上走。
清楼里弥漫着浓烈的酒香和胭脂气,苏九以前最讨厌这种味道,如今竟然喜欢起来,听着菲菲靡音,方才那种萧瑟孤单之意消散的一干二净。
“今日小爷醉了,明日再哄你们玩!”苏九挑眉一笑,将倚在身上的女子推开,往三楼走去。
“那九爷别忘了奴家!”
“明日我陪着九爷喝酒,保证九爷不醉!”
几个女子对着苏九的背影娇喊,苏九回眸一笑,抛了个媚眼,顿时惹的楼下的女子花枝乱颤,笑成一团。
苏九上了三楼,一直走到西面尽头的房间,对着守门的小厮道,
“把吟风和吟惜两人给小爷叫过来!”
“是!”
下人应声而去,苏九推开门进了房间,掀帘入了内室,倒在软塌上,半醉的清眸看着窗外,胸口微微的疼痛。
很快,门吱呀一响,两个少年走进来,均是弱冠之年,身着白色宽袍,面容俊美,皮肤白皙,身姿纤细风流。
叫吟惜的少年长了一双桃花眼,一走进去便坐在苏九身后,伸手纤纤细指给苏九轻揉太阳穴,柔声问道,“九爷又喝酒了?”
吟惜和吟风是清楼的清倌,吟惜最擅长推拿,每次苏九心头疼的时候,被他双手一揉额头,那疼痛便似去了三分。
“嗯,喝的不多,却有些醉了!”苏九闭着眼睛,淡淡的道。
吟风半倒在矮榻上,目光妩媚,剥了瓜子送到苏九唇上,笑道,“九爷喝了酒便心口疼,偏偏还控制不了肚子里的馋虫。”
苏九清眸半睁,含着潋滟笑意,“小爷明知道吟风这张嘴不饶人,偏偏还愿意让你陪着。”
“那是吟风让九爷喜欢!”吟风柔媚一笑,手臂支额,灼灼看着苏九,痴痴道,“九爷真美,比女人还美。”
苏九睨他一眼,“那比吟风呢?”
吟风噗嗤一笑,“吟风这等蒲柳之姿,怎么敢和九爷相比?”
“今晚九爷别走了!”吟惜突然开口道。
苏九摇了摇头,“我和母亲说好了,今晚陪她过中秋!”
她方才在马车上的时候心悸便发作,不想回去被母亲看出端倪,才到这里让吟惜帮着缓解几分。
“九爷总是如此,呆一会便走,何时让吟惜陪您一晚?”少年俯身在苏九耳边吹气道,语气暧昧。
苏九抬手摸了一下他美貌的脸,闭着眼笑道,“会有机会的。”
“那吟惜等着九爷!”
苏九被他揉捏的舒服,半睡半醒间,似听到门打开,外面有人喊吟风和吟惜出去。
两人和苏九说了一声,苏九翻了个身,一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门再次被关上,苏九陷入沉睡。
隔壁房间里,吟风和吟惜一进去,便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仿佛这房间和外面隔了一个季节,门外还是金风玉露的秋日,而一关门,则进入了冰雪寒天的冬季。
房间和隔壁是一样的摆设,地上铺着厚密的绒毯,隔着一道珠帘,内室是床榻。
此时靠窗的矮榻上坐了一男子,半靠在软枕上,一双长眸覆着化不开的风雪,纤长白皙的手指剥着一颗颗瓜子,剥的干干净净,一颗颗放进旁边的瓷罐中,做的十分认真,仿佛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内室的隔断外站着两个侍卫,恭敬的道,“世子,人带来了!”
吟风和吟惜两人对视一眼,知道遇到了贵人,忙跪地道,“小人参见世子!”
珠帘发出清脆的声响,男人已经站在两人面前。
“在隔壁,你们做了什么?”男人声音悦耳,却清冷之极,让人不由的浑身生寒。
吟惜瑟瑟道,“九爷心口疼,让小人给她揉了一下头上的穴位缓解。”
“九爷爱吃瓜子,小人剥了瓜子给九爷吃!”吟风也忙道了一声。
“她心口疼的厉害吗?”男人淡淡道。
“九爷喝了酒就容易心口疼,有时候严重,有时候吃药便能顶过去!”吟惜道。
男子目光幽冷,缓缓点头,“虽然如此,但我仍然不喜欢你们肮脏的手碰了她”
少年说罢,突然抽出旁边侍卫腰侧的跨刀。
吟惜两人闻声惊愕抬头,只见眼前刀光一闪,脖颈间一凉一痛,血溅出来,两人瞪大了眼,砰然倒地。
男子回手将刀入鞘,动作若行云流水,眼眸波澜不惊,似并不是在杀人,甚至还不如剥了两颗瓜子那般认真。
用锦帕擦了一下手背上被溅的血迹,随手一扔,抬步走了出去。
苏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透了,身上不知道谁给她盖了薄被,微微一动,薄被滑落身侧。
屋里没有点灯,苏九睁了睁眼,低声喊道,“吟惜。”
没有人回应,苏九想起睡着前两人似是出去了。
她还要回苏家,说好了陪母亲过中秋,现在却不知道已经什么时辰了。
想到母亲还在等着她,苏九猛然起身。
突然脚被人握住,拿了靴子要给她穿上。
外面灯火映进来,苏九此时才看清矮榻下还跪着一人,欣长的身姿半弯着,高束的墨发垂在面孔两侧,动作轻柔的给她穿鞋。
身影那般熟悉,即便他低着头,即便屋内昏暗,苏九仍然一眼看出跪着的人是谁。
伸腿将男子踹开,苏九自己拿了靴子蹬上,淡声道,“世子身份尊贵,草民怎么担的起,会折寿的!”
夏桓被踹了一个趔趄,起身仍然跪在地上,声音暗哑,“我的命是老大的,老大随时可以拿去,只要老大不再恨长欢。”
苏九已经起身,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漠疏离,“你是夏桓,不是长欢,我的长欢,已经死了!”
跪在地上的身影,顿时一颤,那般沉重的弯下去。
门吱呀一响,外面女子调笑声传进来,很快又恢复安静。
男子一直跪在黑暗中,月光照进来,他俊逸的面孔上泛着水光,双肩微微颤抖。
苏九下了楼,一人走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女子面无表情,只眼中滑过一抹惋惜,淡声道,“厚葬了吧,查查他们还有没有家人,多给些银子!”
“是!”下人应声退下。
她的马车停在清楼门外,苏九出了清楼的门,后面女子的笑声和丝竹声被隔绝,她觉得自己清醒了些,然而脑袋里清醒,胸口的疼痛便越发明显了。
苏九摸了一下胸口,发现今日没有带药出来。
马车上二毛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苏九也顾不上细看,抬腿上了马车,吩咐道,“回苏家!”
苏九没听到二毛应声,已经进了车厢。
待看到车厢内慵懒坐着正看她的书的男人,苏九勾唇一笑,“纪长公子又来犯贱了吗?”
纪余弦妖冶的凤眸扫了她一眼,伸手一拽她的手,揽住她倒下来的腰身,翻身将她压绒毯上。
目光深邃的看了女子一眼,低头重重吻下去。
苏九双手放在他肩膀上,推拒的咬紧牙关不肯屈服。
男人也不急,在唇上温柔的辗转,轻嚼慢吮,一点点勾着她沉沦。
熟悉的气息铺面而来,在她身体内如狂浪冲荡,苏九本不坚定的意志顿时瓦解,牙关一松,放他的唇舌入口,刹那间温柔的吻变的狂烈起来。
唇齿内都是男人的媚香,搅动的灵舌,似一直搅到她心里去,苏九不由自主的揽上双臂,启唇热烈回应。
他的吻比吟惜的手更管用,可以让她忘记一切。
两人吻的疯狂而迷醉,中间隔开的一年仿佛已经不存在,她仍旧还是他的夫人,每日想着赚银子,做生意,把伏龙帮发扬光大。
没有萧冽,没有玉珑,没有长欢的背叛,也没有苏家复杂的身世。
她每日上午在书房里和纪余弦一起习字,午后去商行里和长欢聊天谈生意,晚上回来陪着纪余弦读书,两人亲热后,男人痛苦忍耐的样子总是让她想笑。
偶尔和伏龙帮的几个人聚一下,喝醉了也不用担心,他总会在她醉倒的时候抱着她回家。
生活简单,她也那样简单。
虽然不通世故了一些,但真的很开心。
似乎离开他以后,就再也没有了那种由心而发的快乐。
马车停在寂静的秋夜中,男人吻的越发深情,从凶猛到温柔,细细的品着她的每一寸美好,填补心中的寂寥。
苏九胸口又痛又痒,脑子里酥软的麻木,想着就这样沉溺在他的吻里,不知天荒地老。
良久,两人气喘吁吁的停下,男人红唇潋滟,媚眼如丝,眼中只有她的倒影。
苏九直直的看着他,抬头再次吻上去。
如海浪汹涌的海面,一波未止,一波又至,狂浪翻涌,将沉浸的情爱中的人卷入,一直涌上半空,体会无上的快乐和欢愉。
风浪下,两人都似跋涉了许久的旅人,对方便成了自己的水源,于是便像厮杀一般,抢掠争夺。
男人手掌探进去,若火热的烙铁熨在她纤细柔滑的腰身上,用力的握住,推向自己。
突然,三更的更鼓声在耳边响起。
苏九停下,在他唇边轻轻喘息,哑声道,“纪余弦,我要回家了!”
“回我们的家好不好?”男人轻啄她的唇,顺着优美的脖颈,一路蜿蜒向下。
“不,我要回去陪母亲过节!”苏九低低的抗议道。
“已经很晚了,岳母都睡了,今晚陪我吧!”男人停在她锁骨下,舌尖百般挑拨。
想回家的意念和身体内的情潮汹涌碰撞,苏九胸口的疼痛突然加剧,猛的将男人一推,自己也倒在绒毯上,痛苦的皱眉。
男人目中的情欲顿时如潮褪去,伸臂将她揽入怀中,凤眸惶恐,“苏九,怎么了?”
低头见她捂着胸口,忙抬手帮她揉捏,转头急声喝道,“马上回纪府!”
苏九额上沁了一层细汗,闭着眼睛摇头,“不,我要回家,我母亲还在等着我!”
“我派人去苏府知会一声,你这个样子不能回去,我带你去见顾老头。”
“不要、告诉母亲!”苏九艰难道。
“好,不说!”纪余弦紧紧将苏九搂在怀里,心疼的吻在她眼睛上,“宝贝儿,坚持一会!”
车轮滚滚,急速的碾过青石长街,向着纪府狂奔而去。
纪府木门打开,马车直接驶了进去,停在主院外。
纪余弦抱着苏九下车,俊脸青白,极快的吩咐道,“快去请顾神医!”
“是!”锦枫应声,飞掠而去。
这一次,顾神医再提体验了一下裹着被子被人抗在肩上飞奔的感觉。待见到苏九,顿时咧嘴一乐,“我就知道,能让纪余弦这么紧张,定然是这丫头回来了!”
“别废话!”纪余弦冷眸扫过来,脸色比床上躺着的苏九还难看,“快点帮她看看,她好像很疼!”
顾老头走过去,坐在锦枫已经预备好的椅子上,拿过苏九的手腕开始把脉。
“她心疾犯了!”半晌后,顾老头不急不缓的道。
“我知道!如何治?”纪余弦急声道。
“我需要帮她施针止痛,但是本神医施针之时不喜欢有人打扰!”顾老头一捋胡子,眯着眼道,明显是不满方才纪余弦对他那般的态度,故意拿捏。
纪余弦狭长的凤眸沁着寒意,缓缓道,“好,我去外面等着,你帮她止痛!”
“快走,快走!”顾老头不耐烦的挥手。
苏九疼的神智不清,似感觉到纪余弦要离开,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喃喃道,“纪余弦,别走!”
纪余弦立刻握住她的手,“宝贝,我在!”
顾老头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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