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又下了雨,将近黎明时苏九才睡,她大概是累了,雨声嘈杂,噼里啪啦打着屋檐,她却睡的异常踏实。
醒来是天已经大亮了,雨声渐小,淅淅沥沥敲着初夏的清晨,如美人拨弦。
苏九赖在纪余弦怀里,闭着眼睛懒洋洋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纪余弦靠着软枕,清俊的手掌温柔的抚着她长发,声音如雨落琴弦一般温润低沉,“刚过了巳时。今日没事,你还可以再睡一会。”
“嗯、”苏九慵懒的应了一声,疲惫的不愿睁眼。
纪余弦轻轻为她揉捏肩膀,覆在她耳边低笑道,“昨晚累到了?”
苏九耳根微红,头埋在他胸口,闷声道,“纪余弦,咱们、是不是太频繁了?”
这样已经算了纵欲了吧!
男人凤眸流光闪烁,寝衣松松垮垮的散下,露出半个肩膀,性感妖媚,
“没有啊,我觉得还好!”
一边说着,男人给苏九揉捏肩膀的手顺着她敞开的衣领滑了进去,满手的软玉滑腻,男人顿时呼吸一重。
苏九立刻拍开他的手,警惕的看着他,“快点起床!”
她知道这男人想要的话是不分白天和晚上的。
再来两次,她这身子骨就要散架了!
练武的时候那么苦她都没倒下,不想一世英名折在床上,那伏龙帮可就名气大了!
纪余弦轻笑,双手穿过她腋下,将她抱在怀里,宠溺的拍了拍,“好,我忍忍,晚上再说!”
苏九对着床顶翻了个无语的白眼。
刚开荤的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咚咚”突然门被敲响了三下,锦枫在门外道,“公子,族长带着部落里所有的族人在门外求见,要见吗?”
“让他们等着!”男人声音淡淡,透着冷漠。
“什么事?”苏九仰头问道。
“不辨是非,相信奸人,差点杀了岛主夫人,夫人觉得他们此时来有什么事?”纪余弦吻着苏九的鼻尖,低低哑哑的道。
“向你请罪的?”苏九清澈的眸子含笑,“他们应该来感激我才对,可是我救了他们性命!”
“是,你是他们的救命恩人!”纪余弦见苏九语气平常,心中稍安,把她抱的更紧。
“纪余弦、”苏九突然开口。
“嗯?”
“我已经搬回纪府了!”苏九道。
男人凤眸波光一闪,“好!”
“以后我还要跟着你习字,你这先生偷懒了这么久,该重新勤奋起来了!”苏九抿唇笑道。
纪余弦心头似飘了云进去一样又软又涨,翻身将女子压在身下,炙热细密的吻落在她精致的五官上,微哑的声音无限性感,“以后白日里习字,晚上作画,为夫定然十分周到殷勤的侍奉夫人!”
苏九蹙额,“纪余弦,你还有没有正经?”
“里里外外的侍奉夫人就是我最正经的事!”男人低笑。
苏九蓦然红了脸,推着他起身,“我看你本身就不正经。”
男人俯身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玖儿,说你喜欢我!”
苏九眸光清亮,抬头吻了吻他下巴,“我喜欢,我最喜欢你!”
“没有旁人,你只喜欢我,对不对?”纪余弦将她抱在怀里,低低的问道。
似乎毒解了,他又开始变的没有安全感,只怕苏九之前说喜欢,只是哄他高兴。
苏九亲昵的在他脖颈间蹭了蹭,“纪余弦,你给我那么多,最重要的就是教会了我怎么喜欢一个人。这一次,我搞清楚了,弄明白了,再不会放手。纪余弦,从头到尾,我只喜欢你,大概从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是我人生中最成功的一次打劫。”
纪余弦喘了一声,突然开始疯狂的吻她,从眉心到眼睛、到两颊……落在她唇上,发了狂的吮吻,攻城略地,力道凶猛,似要将自己的热情全部都给她。
帐内温度一升再升,苏九脑子里全部是男人的气息,浑身被他炙热的吻烧成了一片火海,这一刻,那般想和他肌肤相亲,拥有彼此。
寝衣再次被褪下,男人目中染着浓郁的情潮,汹涌翻滚,要将两人一起淹没。
她是比半月噬还让人痛苦的毒,可是一点点甜美,便会让他趋之若鹜,万劫不复!
他又如此庆幸,他熬过了黑暗,终于等到解药,将如困兽一般的自己释放。
从黑暗中走出来,柳暗花明,眼前一片繁花盛景!
他人生所有的快乐,都是她给予的,也只有她能给予!
也许是上苍注定,也许是他生命里的劫,可他从未想过要挣脱,只想沉沦。
脱下来的寝衣被随手扔在一旁,情欲失控,苏九早已忘了方才说的话,只想抱着他温热的身体,享受他给的愉悦。
那种从心底发出来的愉悦,只有和最爱的人在一起,才能有的那种身心俱欢。
此时门外锦枫本欲敲门抬起的手,踌躇一瞬又放了下去。
这个时候敲门,他会不会被男人一怒之下打死扔海里喂鱼。
算了,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是等等吧。
下了楼,锦枫对着正等待的巫奕道,“抱歉,公子有事,稍后才能见巫公子!”
巫奕仍旧一身白色长袍,一尘不染,又恢复了他似仙的气质,抬头看了看头顶微颤的楼板,淡笑道,“长公子日夜操劳,要注意身体啊!”
锦枫面无表情,“是,多谢巫公子关心!”
“其实我不仅会解毒,我们布依族还专门有一种补身体的药,即便是八十老叟,服了药也能健步如飞。如果长公子需要,价格好商量!”巫公子淡声笑道,从不染烟尘的仙人,一刹那就变成了卖野药的。
锦枫愣怔的看着他,认真道,“那个,我们公子大概不需要!”
旁边坐着和上官云坤一起下棋的顾老,听到巫奕的话,顿时竖起了耳朵。
上官云坤抬头扫了一眼眼神恍惚的顾老,抿茶道,“顾老是神医,也有隐疾吗?”
顾老立刻拿起旁边扇蚊子的蒲扇拍了一下上官的脑袋,“小子好好下棋,胡说什么!”
上官云坤勾唇轻笑,压低声音道,“没关系,如果顾老想要巫奕的补药,我可以去找巫奕,就说是我想买的!”
顾老瞪着他,上下打量了上官一眼,“不会是你小子力不从心了吧!”
上官脸上一黑,“不识好人心!”
顾老头哼了一声,落下一子。
那边巫奕见纪余弦正忙,告辞道,“那午后我再来!”
“是,属下会禀告公子的!”锦枫道。
巫奕笑了一声,转身而去。
雨还在下,锦枫送巫奕出门,见院子外乌压压的跪满了人,也没有遮挡,都在雨里淋着。
族长木真跪在最前面,浑身已经湿透,仍旧一动不动。
巫奕站在廊下也看到了,淡笑道,“如此愚蠢,希望淋一淋能开窍!”
锦枫沉默不语。
巫奕也不再说什么,自顾往自己房间去了。
上官云坤走出来,对着侍卫道,“让木真进来!”
“是!”侍卫穿着蓑衣进入雨中。
片刻后,木真一身湿淋淋的跟着侍卫走过来,站在木廊下,低头道,“见过上官管事!”
木廊下只有他两人,雨哗啦啦从屋檐下落下来,如帘幕遮住游廊。
上官负手而立,气质温润,淡笑道,“木真族长可想过这铁矿本应该是你们部落的?”
木真面上一慌,扑通双膝跪下去,“小人从来不敢这么想!以前这岛就是个荒岛,我们部落几辈人在这岛上,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蛮荒不化。遇到天灾瘟疫,族人大批大批的死去,自从岛主来了以后,族里的人才过上好日子,饿了有饭吃,病了有大夫医治。小人感激不尽,绝不会背叛岛主!”
“族长是明理之人,云敖若像族长这般心思通透,也不会落的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上官云坤轻声道。
“是小人不查,又糊涂的相信云敖父女的话,差点害了岛主夫人,小人罪该万死,特带全族的人来给岛主夫人赔罪,请岛主宽恕!”木真伏在地上,痛声道。
“族长既然是明白人,我就多说两句!且不说纪府成为雾山岛的主子后,你们部落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只说现在,铁矿开采多年,已经被很多人觊觎,若是被其他人登岛占领,可还会容你们部落存活?”上官声音渐冷。
“小人明白!”木真立刻道。
“你们部落没有能力开采铁矿,却难免有贪婪之人,就像云敖,引了外人上岛,以为可以分一杯羹。但是结果你也看到了,不仅云敖被杀了,你们部落差点被屠杀殆尽。”
木真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是,是,小人发誓,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和岛主商议过了,为了避免族人再有二心,决定将你们部落迁往大梁。可以让族人放心,给你们准备的地方,定然和这岛上一样的安逸,衣食无忧。”
木真倏然抬头,震惊中带着慌张,“离开岛?岛主真是这样决定的?”
“是!”
“上官管事,这次的事是我们错了,但求岛主开恩,不要把我们迁走。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个岛上,我们都受过祖训,即便是死也不能弃岛离开!求岛主开恩!”
木真砰砰在地上磕头,不断哀求。
上官皱眉看着他,“可若再发生云敖这样的事,谁来承担?”
“若族中人谁再有二心,我亲自杀了他,并退下族长之位向岛主赔罪!”木真伏在地上,铿声道。
上官在他跪伏的背上扫过,半晌,淡声道,“族长先起来吧,我再和岛主商议一下此事,有了结果之后再告诉你。让族人也不必跪着了,都回去吧!”
“不,我们族人是自愿来向少夫人请罪!我们听信奸人的话,差点害了岛主夫人,夫人不但没怪罪还救了我们的命。见不到夫人,得不到她的原谅,我们不会离开的,海神也不宽恕我们!”
上官云坤见他如此也不再劝,深吸了口气,转身回屋去了。
木真也重新回到族人队伍里,对着主屋跪下去。
木廊的尽头,廊柱后一个小脑袋探出来,浑身都被雨水打透,一双沁了雨的眸子满是忧虑。
晌午时巫奕又来了,锦枫这次不得不上楼禀报。
纪余弦轻轻放下怀里熟睡的苏九,起身穿了衣服走出去。
“让下人备些米粥,等夫人醒了吃!”纪余弦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淡声交代。
“是,已经备着了!”锦枫回道。
两人下了楼,脚步声渐渐远去,
突然阁楼西面的窗子被拉开,菓妹湿漉漉的头伸进来,左右看了看,向上次一样跳窗而入。
床帐垂着,里面的人似还没醒。
菓妹有些好奇苏九为何总睡到晌午,但这个时候没心思考虑这个,她有更重要的事要求苏九。
在床前跪下去,菓妹低声喊道,“夫人?”
大床内,苏九倏然睁开眼睛。
微微一动,浑身一怔酸胀难忍,苏九闭了闭眼睛,又听到床帐外,怯怯的一声,“夫人”
“菓妹?”苏九坐起身来,发现身上只穿着亵衣,裸露的肌肤上到处都是青紫红痕,想到菓妹就在床外不由的脸上一热,拿了外衫穿在身上。
“夫人,是我!”菓妹急忙应了一声。
苏九将长发揽在身后,掀帐下床,看到菓妹的样子愣了一下,“你这是从什么地方过来?”
菓妹抬头,却是微微一怔。
女子及腰的墨发松散着,精致绝美的面孔上少了平时的清冷,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妩媚慵懒之意,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即便她是女子也忍不住心头砰然一跳。
“怎么了?”苏九抿唇笑道。
菓妹回神,立刻低下头去,“菓妹是代族人来向夫人请罪的!”
苏九看了看半开的窗子,笑道,“你这爬窗的毛病必须要改改,万一被人家误会成盗贼可就不好了!”
菓妹脸上一红,“对不起夫人,我一时心急,没想那么多。”
苏九拿了干巾给菓妹擦头发,“起来说话!”
菓妹站起来,用布巾擦了一下还在滴水的头发,低着头道,“夫人,我们族人对不起您,他们现在正跪在外面向您请罪呢!”
苏九打开南面的窗子,抬眸望去,果然见院外的林子里黑压压跪了不少人。
从早晨到现在,一直跪在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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