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许初一吸了吸鼻涕,随意抹了把眼泪,起身离开。
不远处的司机余光瞟见人走出来,打开车门。
“小少爷,封先生嘱咐我送你离开。”
哭过一场的许初一眼眶和鼻头通红,他顾不得此刻的神态,也想不了那么多。如同行尸走肉般坐进了车里。
司机握着方向盘,瞥了眼后视镜,问:“小少爷去哪里?”
去哪里?
如今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了。
他没有家。
车内静默着,司机在等他的回答。
片刻,许初一说:“去墓地。”
声音带着哭腔,司机闻言一愣,几秒后车子启动。
窗外又飘起了雪,路上的树稍裹上了一层银装。
很美。
墓地里。
许初一把文件袋放在地上,双膝跪下,抬起手拂去碑上的落雪。
可是刚擦去,又有雪飘下,遮住了碑文。
父母两人的名字看不太清了,许初一急得双手张开,使劲擦着。
两只手冻得红肿,他似乎感觉不到寒冷。
飘雪赶不上他的速度,可名字还是看不清。
不只是名字,周围的一切仿佛蒙上一层厚重的纱布,一切事物朦胧缥缈。
直至饱满的泪水落下,才微微瞧明白,不过几秒,又恢复如初。
他的手伸出去,想摸一摸父母的笑脸,可指尖却停在那张黑白照片前。
不敢触碰,不配触碰。
他最终还是收回了手,垂下脑袋。
喉咙似是被刀子割过,只稍微用点力,就扯得生疼。
他艰难开口,字是一个一个被气息往外送的。
“爸、爸、妈、妈。”
“我,来,迟,了。”
倏地,寒风停止了,却有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
许初一怔住,手刚想触上去,那片雪花便掉落在手掌心。
停留了几秒,融成水蓄在手心窝。
寒风忽起,吹干了那水渍,不留下一丝一点。
许初一失落地垂下手,似是在自顾自地呢喃着。
“我是个坏人,占了顾顾念的身份位置。”
“二十年里,没给你们尽过孝。”
“明明你们就在我身边,那么近。可我就是没认出。”
“我是个笨蛋,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许初一抓着围着脖子上的围巾,挤出一抹笑容。
“妈妈,你织的围巾很暖和,我很喜欢。”
“爸爸,你给我出的棋局,我解开了。”
“一点儿也不简单,我花了一晚上呢。可是你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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