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瘟疫……无药可救!”
“所有患病之人必须活埋,不然整个平安县都会死光!”
“……”
一屋子大夫面露惊恐。
瘟疫并不是什么陌生的词,就在十几年前,边境战争之时,死人太多,大夏天的尸体来不及处理,就爆发了瘟疫。
瘟疫蔓延,是一个村一个村死绝,直到所有染病的人死光死绝了,这瘟疫才算是结束了……
“一个个,休得胡言乱语!”沈正从门口进来,将药方扔在了案桌上,“现在开始,按照这个方子熬药,你们六个负责城内所有百姓,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城外!”
老大夫将药方拿起来:“这、这是截剂,给牲口治病的方子,怎能……”
是药三分毒,截剂就是那些直奔疗效的药方,不管这个病是怎么来的,也不管五脏六腑的承受能力,只要有用就行,要是出现了副作用,再开药方治疗副作用就是了……中医并不提倡这种捷径治疗的法子。
沈正又怎么会懂这些,他只知道无条件拥护赵婶子。
他冷哼一声道:“按照你们这么治疗,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把人当牲口治,能救活一个是一个!还有,这方子是一位神医写了呈上来的,那神医云游四海,见识广,你们的浅薄见识自然看不明白这药方的神奇之处。不要坐着发呆了,赶紧去熬药!”
他是县令唯一的儿子,他的吩咐,自然没有人会反抗。
虽然他们中很多人不赞同用这个方子,但是,若不用此方,还有别的更好的方子么?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沈正带着四个衙差及两个大夫,一起去了城外。
这时候是下午,还没到煮粥的时候,大锅正好空出来。
沈正让人生火,当即开始熬药,火一烧起来,就有许多流民开始围拢,都以为是熬粥。
“不是粥,这是煮啥子?”
“该不会是煮野菜树皮给我们吃吧。”
“能喝上热乎乎的树皮粥也算是不错了,总比喝西北风要强。”
流民围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沈正站在椅子上,大声道:“这是熬药,专门治病的药,喝下去能救命,半个时辰后过来领药,没有患病的人就别来挤了。”
流民不由哗然。
“平安县的县令大人也太好了,一天两顿粥就算了,竟然还有药。”
“很久之前就听说平安县大获丰收,这里的县衙肯定很有钱,不然哪有钱买药材给我们这些流民喝。”
“昨天从湖州来的流民说,湖州一天只提供一顿粥,是清水粥,喝下去肚子里全是水,湖州知府大人太穷,平安县最有钱,我们来对地方了。”
“我还听说,平安县最有钱的村子是叫啥来着,那里有个人被圣上赐了封号,赏赐了无数金银财宝。”
“叫大河村,有个农妇因为发现了再生稻子,被封为了穗孺人。”
“听说他们村稻子收了两次,肯定有很多粮食……”
这边一群流民议论着。
让那边几个聚在一起的汉子听到了,他们也是流民,在这群流民之中,算是领头的存在。
这三四个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笑起来。
他们在一起三四个月了,彼此之间早就有了默契,不需要沟通,他们就知道对方心里在盘算什么。
一大锅药很快就煮好了,不过流民多达四五百人,需要熬煮十几锅才够用,一人一碗药喝下去,就算暂时没有看到效果,也足够令人安心。
粥是一天两顿,药则一天三次,城内外支起来的大锅一天到晚就没停歇过。
沈正跟着众人忙的头晕眼花。
当初被他爹扔在大河村,被逼着秋收时,也没有累成这样。
但是他没有停下,当把一碗碗粥,一碗碗药递到那些流民手中时,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责任感。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
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书中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到了第二天上午,城中就传来了好消息,许多高热患者的体温渐渐退了一些,虽然没有痊愈,但至少让人看到了希望。
沈县令依旧是一夜没睡,病症治疗有了方向,他可以暂时先放在一边。
但是,粮仓的粮食所剩无几。
他放下笔杆子,缓声开口道:“袁师爷,你带着我的印章走一趟,将平安县内所有商户请过来,每家必须派一个代表前来,谁要是敢违抗,直接绑了带过来。”
袁师爷惊疑道:“大人,您的意思是……”
“平安县有难,这些富得流油的商人,也该吐出点东西来。”沈县令叹气,“虽然这样做会遭商户嫉恨,但,不得不这样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城外几百灾民活生生饿死。”
袁师爷一听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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