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两步出来,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仍等在外头。
“惊蛰请你去他屋里坐坐,等他忙完了就来找你,三顺,你先……”
三顺摸着头,看着直殿监内许多忙碌的身影,缓缓地摇了摇头,“我,就不坐了。”
他像是才想起,今天的确哪里都忙。
见三顺打算离开,慧平连忙说道:“你是要回御膳房吗?”
没能留住三顺,总得问到他的去向,慧平才好和惊蛰交差。
三顺先是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什么,又默默点了点头,老实说道:“御膳房也忙。”过了一会,他的声音慢慢低下去,“下次,下次我再来见惊蛰。”
慧平目送着三顺离开,回头看着屋内与姜金明一块处理事务的惊蛰,想了想,还是没在这节骨眼上去打扰他。
姜金明和惊蛰之所以会这么忙碌,全都是源自于寿康宫的突发奇想。
距离除夕不到半月,太后竟有了别样的主意,说是想要与民同乐,要在宫里布置百家坊,以太监,宫女充当不同坊市内的主人与叫卖者,各类花灯布满整条街道,燃烧的焰火充斥着无数的角落,想叫那黑夜也如白昼一般明亮。
从“坊市”的入口,自南而北,几乎贯穿了一整座皇城。
太后一发话,底下的人忙得那叫一个昏头,内廷的宫人数量远远不足够,还是匆匆从外廷调了不少人进来,就为了填充这一次坊市上的人数。
近乎是到了一直忙到了除夕的傍晚,惊蛰才勉强能歇口气。
这时间,距离那些王公大臣入皇宫的时辰,已经不过是片刻。
惊蛰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对姜金明说道:“现在,谁也不能叫我站起来。”
姜金明看着外头明亮的灯火,哼笑了声:“到底还是年轻,经的事少。”
惊蛰看出姜金明有几分意动,笑着说道:“那姜掌司怎么不给自己也安排个身份,也去那坊市上做做买卖。”
虽只是装装样子,可惊蛰相信,那些个来“逛”的人付的钱,肯定是真的。
廖江就兴高采烈去当了个卖酒的。
姜金明:“不过一夜狂欢,看看也就罢了,参与其中,那就不叫看乐子,而是被人看乐子的猴儿。”
惊蛰哈哈大笑,抬起头时,一眼看到门外还守着的慧平,突然想起早些时候来找他的三顺,猛地站起来,坏了。
忙过头,竟是忘记了三顺。
姜金明调侃他:“不是说,你这一坐下,就不能再起吗?”
惊蛰匆匆说道:“忘记朋友来找我,姜掌司,我先走了,晚些时候再说。”
他朝着姜金明一拱手,快步出了屋舍。
“慧平,三顺还在我屋里等着吗?”
“他已经离开。”慧平摇了摇头,“说是御膳房也有事要办。”
惊蛰蹙眉,是了,今夜这般,御膳房只会比他们还要忙碌得多。这样的盛事,皇城各处都像是陀螺连环转,根本不可能停歇下来。
……只是三顺,不是那种会贸贸然行事的人。
他憨厚,老实,在这么忙碌的时候,还要来直殿监找他,或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惊蛰不再犹豫,决定还是抽空去御膳房。
慧平匆匆跟了上来。
惊蛰:“你去休息,今天跟着我忙进忙出,已是不易。”
慧平:“没事,我做的不过是跑腿的事,这还没以前在直殿司累。”
惊蛰无奈摇头,两人一齐赶往御膳房。
果不其然,御膳房现在已经是一片热闹,几扇大门齐开,来往的宫人几乎是用跑的,各种叫喊无数,几乎所有人都在扯着嗓子吼叫,一眼扫过去,竟是没看到有谁闲暇。
惊蛰不得已,去了边上的一个小门里,这里或许站着最清净的一个人,可即便如此,他的手里也拿着一叠厚厚的账簿,正在疯狂地划掉上面已经消耗完的食材。
惊蛰问了几次,才看到那个人匆匆抬起头,带着某种被打扰的狂乱,上下打量着惊蛰:“哦,又是你……咳,掌司。”
惊蛰:“这有什么麻烦吗?”
“要是其他人,这么频繁来骚扰御膳房的,只会被朱总管赶出去。”这太监有气无力地说道,“哈,只有掌司别有不同,怎会记不得。算了,没什么,掌司刚才想问什么来着?”
他看起来,刚才根本没有听到惊蛰的话。
惊蛰决定先忽略他前面的话,毕竟他也知道自己这行为的恼人之处,忙得要死的时候还要被人拽出来,说不定低头又得从头开始检查。
那种痛苦真是想想就很酸爽。
惊蛰:“我想问,你下午一直都在这吗,可有看到三顺回来?”
“一直在,没有。”
这太监一口回答。
惊蛰微讶,他原本以为会得到更加模糊不清的回答。毕竟整个御膳房这么忙,有时根本无暇去关注其他人。
太监好像知道惊蛰在想什么,叹气说道:“别人或许能忽略,可三顺能吗?他长得那么大个,从这里走过,就算再怎么忽略,也不可能真的看不到。更何况,不久前,朱总管刚找过他。”
结果却是没找到人。
惊蛰下意识看向慧平,慧平皱着眉:“可我没记错,他说的就是要回来御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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