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巉缓缓取下手套,丢在了一地狼藉里。
他转身往床榻走来。
林笑却在被子里躲了一会儿,想起之前说的不会躲藏的话,颇有些羞愧,正准备从被子里爬出来,就被晏巉抱住了。
晏巉隔着被子紧紧地将林笑却抱在怀里。
被子似成了襁褓,他似娘亲一般柔和地微笑,襁褓裹着怯玉伮只露出一张小脸来。
晏巉道:“你怕大哥了。”
林笑却摇头,他刚刚只是被晏巉的眼神吓到了。只是吓到了一小会儿。
那样的目光下,林笑却感到自己成了狼崽子,被晏巉这样的活菩萨强制喂食。他不扑上前啃咬,晏巉都要强迫他张嘴咬下。
瞧着林笑却摇头,晏巉道:“说谎。”
林笑却轻声道:“只怕了一小会儿,但不是怕大哥,只是怕血。”
晏巉听了,微笑问:“是怕大哥身体里流出来的血,还是怕绍京城里血流漂杵的血。”
林笑却迟疑片刻,答:“都怕。”
晏巉抬起手,想摸摸林笑却的头,快触到才发觉手套扔了。
晏巉的手停顿片刻,径自抚了下来。碰到的那一刻,晏巉浑身战栗,他说不清是恶心是应激还是欢愉。
晏巉额角生汗,林笑却默默看着那汗珠滴落,竟跟血泪似的。
“大哥,你怎么冷得流了汗。”林笑却轻轻地问。
晏巉笑:“大抵是寒冬腊月来得太急。”心还在酷夏滚烫着,身体却在冬日薄凉了。
宫廷里,赵异四处游荡。
前线的兵将还在坚持,抛洒血汗,他却感到无事可做。
走投无路的王侯将相,多有自尽的。赵异不学他们。
这条路还没走到尽头,说不定明天援军就打败了那龟儿子濮阳邵。
赵异连濮阳邵的下场都想好了。要用快刀剐上几千片,油锅炸了,分食给还活着的绍京百姓吃。
百姓缺肉吃,正好用濮阳邵的血肉填了,不用花铜板,免费宴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骨头也嚼烂,咯嘣咯嘣响,叫这濮阳邵去了阴曹地府都找不到头脚,全烂活人肚里了。
赵异嗤嗤地笑了起来,被这想象逗乐了。
笑完一阵,只觉无趣。想来想去,不想找晏哥了,找那小哑巴去。
到了凤栖宫,正好晏哥不在。晏哥比他这个皇帝忙,也不知在忙什么。
赵异好了伤疤忘了疼,那天还很恨晏哥的,伤好了又没那种情绪了。
只是觉得累,想要一个人的爱太累了。他或许快死了,死之前不想那么累,他想找小哑巴。
赵异偷偷走近凤栖宫,看见小哑巴在看书,她果然是识字的。外面这种情况,小哑巴应该不至于到这时候了,还不懂装懂附庸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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