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惟沉默片刻:“我再给他写一封信。”
这次的信件经由官驿寄送,自然不可能在信里面说那么明白了,顶多拐弯抹角问候身体,但李闻鹊也肯定能看明白。
两次提醒,对方怎么都会提高警惕了。
见陆惟会意,公主也不再多言,仔仔细细把桌上的菜都吃完。
吃不完的五福饼,她也让风至找来帕子,将饼包好,带回去吃。
一时间,魏解颐留下来的人,眼神都有些奇怪。
堂堂公主,竟要沦落到打包剩饭的地步。
这位殿下难道在柔然连饭都吃不饱吗?
公主察觉了他们的眼神,但她什么也没说。
倒是风至忍不住,冷笑一声:“怎么着?如今外头有多少人吃不上饭,都要饿死了,我们不收走,你们这饼转头肯定要扔掉,若连县令府上的下人都要如此奢靡,魏县令本人过着什么神仙日子,真是让人想也不敢想了!”
被她目光一扫,旁人纷纷低下头,哪里还敢出声。
陆惟面前倒是干净,他中午没吃多少,特地来赴宴,虽说魏解颐不知进退了些,但这两道“五福饼”和“芙蓉点白玉”却着实是做得不错。
他见惯了达官显贵一桌佳肴动辄几口就撤下去,像公主这样的的确罕见,回想前几次跟公主一块吃饭,对方确实也没怎么留剩饭。
陆惟不觉得这是公主“穷惯了饿怕了”,一位在柔然度过十年安然归来的公主,理所当然应该有些与众不同之处的。
若不然,岂不显得他眼光也很差?
两人起身准备顺着石阶下亭子,冷不防一阵刺骨寒风袭来,将亭子四面绸缎也吹得猎猎作响,狂呼怒啸。
陆惟手掌轻轻一扫一翻,再松开。
指尖掌心,皆有冰雪。
“又下雪了,来势汹汹,这场雪应该很大。”
春雪倒寒,并非吉兆。
“殿下,不如我们还是早点启程吧。”
再晚几天,大雪封路,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他们原本是打算后日离开的,如此便要提前一天,明日就得走了。
公主哀哀一叹:“你的魏小娘子,我的烤鱼,人间若有遗憾,定然莫过于此!”
陆惟:……
什么叫他的魏小娘子?
还有,魏小娘子是能跟烤鱼相提并论的吗?
隔天公主起了个大早。
她是被冷醒的。
勇田县再小再穷,魏寅也不至于不给公主准备暖炉,只不过火炉半夜就烧尽了,公主也懒得再喊雨落起来折腾换炭,就这么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到天光微亮,她觉得再睡下去非得风寒不可,这才起身穿衣。
公主从支起的窗户缝隙往外探看,果然外面已经飘飘扬扬下起雪花,寒风一缕缕钻进来,她不由打了个喷嚏。
“我的好殿下,您怎么站在窗边吃风呢!”
雨落大呼小叫,忙将人搂住往回拉。
“您起来得倒早,正好有人送来早膳了,就在外头花厅,您去看看?”
公主疑惑:“魏寅?”
这老头自从第一天露个面之后就再也不见人影,可不像是会突然殷勤送东西过来的人。
雨落:“不晓得,来人放下东西就走了,还有盖子……该不会是刺客吧?瞧我这记性,奴婢还是先去瞧瞧好了!”
公主倒是被她这几句话勾起好奇心了。
一到花厅,公主就看见摆在正座的盘子,也才明白雨落为何会那么说。
因为这盘子跟寻常装菜的盘子还不太一样,更像是草原上用来盛烤羊肉的大盘子,草原贵族们甚至会用金灿灿的黄铜来装盘,因为这年头的黄铜被官方严格管制,柔然人也是人,也喜欢攀比,他们以能得到黄铜为荣。
眼前这盘子不是黄铜,应该是竹子,许多竹节砍下来劈成两半再拼在一起。
雨落如临大敌,蹑手蹑脚走过去,深吸口气,手按在盖子提手上,再猛地一揭开!
“啊!”
她很讶异喊了一声。
公主上前一步,视线没被雨落挡住,也就看清了盘子里的东西。
居然是一条烤鱼。
烤鱼下面垫了大片的叶子,也不知道大冬天上哪找的,鱼身被划开外翻,油滋滋往外冒,上面撒了孜然和花椒,香味扑鼻而来。
雨落:“这是……陆郎君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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