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今日特意让自己的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想着谢怀蔺若能看上自家闺女,就等于和未来皇帝攀上了姻亲关系,还愁家族不飞黄腾达吗?
可是谢怀蔺的举动狠狠地打了他们一耳光,让他们的算盘落空了。
他们都以为谢怀蔺恨极温久,说不定会当庭给温久难堪,以报当年之耻。
可他们想错了。
谢怀蔺非但没有表露出丝毫恨意,它还亲手给温久剥葡萄!
让郢人闻风丧胆的镇南都督,竟然会做这种伺候人的活?
别说大臣们了,连常伴他身侧的陈嵩和谢怀钰都目瞪口呆。
众贵女本来还排队等着上场,看到此情此景,跃跃一试的心情顷刻凉了三四分,纷纷朝温久投去艳羡的眼神——
昔日谢怀蔺初至京城,凭借俊美的容颜和不羁的性子很快便折服了万千少女,成了多少姑娘的春闺梦里人,可还没等她们出手,少年郎已经拜倒在温家女的石榴裙下,整日围着温久打转。
后来侯府倒台,温久与谢怀蔺和离一事闹得轰轰荡荡、举世皆知,,曾让贵女们艳羡不已的亲事不多时便化为泡影,令人唏嘘。还没来得及看温久笑话,阴晴不定的帝王大手一挥降下圣旨,把她们肖想多时的皇后之位捧到温久面前。
温太傅对宋彧有知遇之恩,在老师去世后迎娶他的孙女勉强算合情合理——可眼下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谢怀蔺无视美人献舞,居然亲手给温久剥葡萄吃?
在场宾客脸上神情各异,整个大殿如打翻了的染缸一样精彩,尤其是那几个在官场浸淫多年的老狐狸,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在彼此眼中看到忐忑和猜疑。
一朝风云变幻,谢怀蔺东山再起,成了京城的实际掌权者,他们畏惧这位手握重兵的少年将军,不得不寄希望于女儿身上,企图用美人计绑住谢怀蔺。
可现在是怎么个展开?
莫非……谢怀蔺对曾经抛弃他的妻子还有余情在?
温久瞬间成为全场焦点,她完全没想到谢怀蔺会在百官面前做出如此破格的举动,努力维持淡定。
盘子里的青提圆润饱满,晶莹剔透的果肉泛着诱人的光泽——是她最喜欢的水果。
始作俑者送出葡萄后便没有其他表示,好整以暇地玩转酒杯,对自己引起的风波浑然不觉。
一直观察两人反应的左相恍然大悟——敢情谢怀蔺对杨尚书的女儿无意,这是借温久挡枪呢。
“娘娘怎么不吃?”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可别拂了都督的好意啊。”
众目睽睽下,不吃就是不给谢怀蔺面子,左相认定谢怀蔺是故意让温久下不来台。
温久硬着头皮,拈了颗青提放入嘴中。
入口之物口感脆甜,汁水丰沛,温久却因心绪不宁险些被呛到,拼命忍住咳嗽。
旁人无法察觉,但谢怀蔺敏锐地捕捉到少女微红的眼角,知道她在强忍不适。
本意是看宴会上温久吃得不多,想让她填点肚子,偏生有人自以为是扭曲他的意思。
他沉了脸色:“左相这么在意,要不要我给你也剥一盘?”
左相正为猜对谢怀蔺的真意沾沾自喜,突然被这么一问,吓得冷汗涔涔:“都、都督折煞老臣了……”
连资历最深的左相都吃了瘪,朝臣这下是真摸不准谢怀蔺的心思了,几个和左相同一阵营的大臣及时出来打官腔,含混带过。
酒过三巡,在场的人多少都显露了醉态。后半场谢怀蔺表现寻常,态度还算随和,众人渐渐忘了方才的插曲,胆子也大了起来。
“都督年轻有为,刚及弱冠便退敌千里,打得郢人落花流水、不敢再犯,实属我辈楷模。”
说话的是京城步兵营的统领。
“如今山河已定,都督可有成家立业的打算?”
“外患虽解,内忧可还一大堆呢。”谢怀蔺笑了笑,“我暂时没考虑那些。”
话里话外意有所指,左相为首的几个老臣脸色益发难看,如坐针毡。
“欸,话别这么说。”
步兵统领打了个酒嗝,爽朗笑道:“实不相瞒,末将有一小妹,年方十六,容貌一等一的好,就是性子娇纵了些,父母都拿她没办法,唯独提到您才有几分小女儿姿态。”
武将不比文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想什么说什么,明确而直白。
席间有人打趣:“姚兄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谁不知道你家妹子精通十八般武艺,发起狠来连男人都打不过她,你这是让都督娶个女将军回去比武啊。”
“就是就是,论及娶妻,还是我表妹那等柔情似水的姑娘适合掌家。”
“我家小妹也不赖……”
“去去去,”姚将军笑骂,“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再说我妹子武功再好,还能比得过都督不成?”
听了他的话,武将们齐齐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气氛一度十分融洽。
温久静静地坐着,仿佛与世隔绝般与周遭场景格格不入,从表面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脸上只有漠然。
谢怀蔺看着,心头霎时堵得慌。
哪怕贵女别有目的地主动献舞,哪怕自己被人争先恐后介绍对象,温久始终无动于衷,像个不相干的局外人一样——她就一点也不在乎吗?
这时姚将军重新提起话题:“舍妹顽劣娇纵,但也不失天真可爱,最重要的是她倾慕将军已久,只是不知……都督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所有人都在等待谢怀蔺回答,想看哪家小姐能入这位少年将军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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