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隔了几步,拓拔琰还是看清那纸上画着进入北戎的路线,以及三?十?六部族的分布情况。
他额角抽抽地跳,感觉伤口疼得更厉害了,一把夺过羊皮纸,用刀划了个稀烂。
“弄坏也没用,”青年笑容可?掬,“都说?我记忆超人了,走过一遍的路、看过一遍的事物想忘了都难,同样的地图我还能默画出几十?张。”
青年风轻云淡的讲述让拓拔琰阵阵心惊——
他一时心软放在身边、以为乖顺好欺如绵羊的哑奴,到头?来竟是披着羊皮的狡猾狐狸!
是他掉以轻心,养敌为患。
出现在三?年前那个关键的节点、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有这副讨人厌的性格……
一个人名浮现在心头?,拓拔琰大?概猜出青年的身份了。
他想起?来了。
三?年前的深秋,他收到宋彧传来的密信,说?温太傅的嫡孙逃脱追杀,不知踪影。
宋彧要他帮忙留意边境,若发现温家?长孙,立刻杀掉,永绝后?患。为此宋彧还承诺他可?以拿温大?公子的人头?换领土。
拓拔琰应是应了,可?也没放在心上。
他觉得宋彧疑心实在太重,且不说?北戎距离那位温大?公子的失踪地江南十?万八千里,光是让无数旅人有去无回的荒漠就足够让人望而却步,那个温大?公子怎么可?能逃到北戎来?
拓拔琰对宋彧的嘱托嗤之以鼻。
可?他没想到,让宋彧忌惮的温大?公子非但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北戎,还他妈的在他身边潜伏三?年!
三?年!整整三?年!
更可?恨的是,是他引狼入室,把人留在身边的!
毕竟他怎么也想象不出,那个传闻中惊才绝艳的状元郎会甘愿当一个最卑贱的哑奴,在他身边忍辱负重地做伺候人的活计,挨打受骂都是家?常便饭。
拓拔琰气?得五官都扭曲了。
“够能忍的啊。”
他握紧手中的刀,挥刀砍向胜券在握的青年:“你他妈把本王当傻子耍是吧?!啊?”
谢怀蔺他奈何?不了,还打不过一个文?弱书生吗?
拓拔琰被愤怒冲昏了头?,一心想着把这个可?恶的家?伙劈作两?半,以解心头?之恨。
“喂喂,还来啊。”
青年脚底一滑躲到谢怀蔺身后?,完全没有拿人挡刀的愧疚。
谢怀蔺抬剑挡住攻击,顺势踹向拓拔琰的腹部,逼得拓拔琰后?退好几步,哇的又呕出一口鲜血。
“大?王!”
恰在此时,众人身后?涌来另一批人马,个个做行脚商人打扮,但都佩刀带剑,凶神恶煞,明显不是普通商人,而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是拓拔琰的人。
“要么跟你的人滚,要么,把命留下。”
谢怀蔺眼皮抬都没抬,剑锋仍指着拓拔琰:“我想那些部族首领会很乐意看到你死在北戎,他们好取而代之。”
“……”
这话戳中拓拔琰的痛处,他脸颊狠狠抽动了下,喉间腥甜,来不及咽下的血呛在嗓子眼里,导致一口气?不上不下,憋屈得快死了。
“行,你们够卑鄙。”
他扯了扯唇,扬了扬手示意亲兵撤退。
重新?上马之后?,拓跋琰视线轮番扫过谢怀蔺和青年,最后?落在他们身后?的少女身上。
“小兔子,要是不想当皇后?了,就来北戎玩啊。”
拓拔琰深深望了一眼温久,最终还是没忍住嘴贱,非要在离开前膈应一回谢怀蔺。
“本王说?话算数,大?妃的位子给你留着。”
报复性地回击之后?,拓跋琰看到谢怀蔺脸色沉了又沉,这才稍微畅快了点,策马扬长而去。
江澧目送北戎一行渐行渐远,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仍有些担忧。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会不会……”
青年好笑地锤了他一下:“不让下杀手的是你,怕放虎归山的也是你,我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瞻前顾后?的毛病是一点都没改啊。”
“拓拔琰睚眦必报,我是怕他记恨你跟陛下,将来借此滋事,苦了边境百姓。”
“放心,他不敢。他杀父杀兄,靠武力让部落臣服,王位本来就不稳固,如今我们掌握了北戎的地形和禁廷要塞,他冒然宣战又打不赢,回头?肯定压不住那些虎视眈眈的部落首领。”
两?人交谈的样子十?分熟稔,仿佛多年好友重逢。
谢怀蔺没空理会他们的拌嘴,快步走到温久面前,手指轻颤,抚上她苍白的小脸,好像在碰一件易碎的珍品。
“有没有受伤?”
他揩去少女下巴上的血渍,确认不是她的血后?,重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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