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胭娇沉沉睡了过去, 顾南章起来, 叫宋嬷嬷她们送进?了热水。
他拧了巾子?,过去替沈胭娇擦了一下。
自己也?简单冲洗一番后, 披着衣裳缓缓走到了桌旁。
灯烛一直未熄,烛泪流到了承槽中, 缓缓凝成了脂膏般的东西,闪着油润的光泽。
顾南章就在灯下, 拿起沈胭娇写了那些人名的纸张,眼底有些看不到的东西在翻涌:
真好, 竟真有人偷这?个。
有了题目,正好又?做出一篇酣畅淋漓的文?章来。
顾南章视线在一个一个人名上扫过。
偷拿和离书的人, 必定是有着这?样的条件:
一来,识字,且深懂其中利害,知道拿了这?和离书,能?用来或是威胁, 或是勒索, 或是攻讦。
二来,并不在意沈胭娇死活, 也?便是说,与沈胭娇并没有什么亲情厚谊。
三,能?得沈胭娇及沈胭娇身边人信任,不会刻意阻拦这?人出入庄子?正院。
拿着这?三点,去筛选一遍这?纸张上的人名后,顾南章的视线落在了“宝悦”上面。
“宝悦?”
顾南章微微眯起眼,他知道这?人,但实在是对这?人没什么印象。
一个废公主,如今跟在沈晏柳身边,瘟疫时她和沈晏柳都在沈胭娇的庄子?上。
只是,这?么一个废公主,沈家待她也?厚道,她偷沈胭娇的和离书做什么?
……
夜色越来越深。
摇曳的烛光下,沈府沈晏柳的小院正房内,沈晏柳正拧眉看着宝悦。
“宝悦,我?跟你说过了,”
沈晏柳这?几?天嗓子?疼,泡了药茶正喝着,咽下一口茶去,嗓子?里都是苦味,他皱了眉道,“这?事不成。”
他难得的心平气和,这?一晚都在跟宝悦说明了他的意思,只是宝悦一直在哭。
“哭什么,”
沈晏柳又?喝了一口茶道,“就按母亲的意思,你去她身边待一段,过了这?一段,她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你也?是作为我?们府里的义亲嫁出去,岂不是两全其美?”
宝悦的大赦下来后,沈二夫人还有他阿姐等?人,都提过了是不是要抬宝悦做他贵妾……
这?事不能?再拖,他便在今夜跟宝悦商议此事。
“我?不去,”
宝悦哭着道,“我?死也?要跟着你。你别想撵我?走。”
“我?此生不会成亲,”
沈晏柳冷了脸道,“你当我?只是随口的玩笑么?”
说着又?补充道,“我?既不想成亲,那什么贵妾之类,自然也?不会有,你懂我?的意思么?”
“我?不信,”
宝悦哭着道,“哪有男子?不成亲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敢做那不孝之人么?”
“我?不成亲,长大后想要有后,也?能?过继一个,”
沈晏柳道,“你死了这?条心罢。”
“那我?不做你正头?娘子?,也?不做什么贵妾了,”
宝悦哭道,“我?还和先前一样,只在你身边做个侍妾——我?什么都不在意,只要在你身边。”
沈晏柳:“……”
先前将?她放在庄子?上那么长一段时日,谁想还是这?个心思,这?人为何就一门心思要吊死在他这?棵歪脖树上呢?
“宝悦,你睁开眼看看,”
沈晏柳站起身,冷声又?道,“我?一个瘸子?,又?无仕途前程——到底是哪里入了你的眼,你一定要跟了我?——”
说着不等?宝悦开口,他又?道,“若是只为了先前,我?对你好了些,那我?实话告诉你,我?那时护着你,也?是为了少给我?自己找些麻烦。你若因了这?点便将?我?当成天下第一大好人,那真是错的离谱了。”
宝悦瞪着他道:“我?不管你是好人坏人,是瘸子?也?罢,瞎子?也?罢——哪怕你就是条狗,我?也?跟了你。”
沈晏柳:“……”
好话说尽,沈晏柳也?累了。
“宝悦,”
沈晏柳揉了揉眉心,狐狸眼眯起,“这?事,你不应也?得应,我?主意已?定,留不得你。”
宝悦忽而不哭了。
“真不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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