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舅见自己儿子险些被打,瞬间暴怒,他扭头四下张望,见围观村民中有个汉子肩上扛着锄头,他二话不说冲上去抢过来,举起就朝着周家人刨去:“敢打老子的儿子,老子跟你们拼了!”
人群里一阵惊呼。
坐在地上撒泼哭闹的周婆子见他举着锄头朝自己刨来,吓得音调骤变,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鸭,“嘎”了一声。
站在她后头的周老头眼疾手快把她往旁边一推,周婆子在地上翻滚了两圈,老腰咔嚓一声响,她来不及反应,回头就瞧见陈二舅的锄头刨在她之前坐的位置,脸“唰”一下白了。
他、他是真要刨死她啊!
围观的村民也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个被抢了锄头的汉子,吓得连声道:“别别别别用我的锄头啊……”
可惜没人搭理他,周家人见陈二舅动真格的,各个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周婆子的两个儿子,见自个老娘差点死在面前,那是再也忍不了了,举锄头的举锄头,拿镰刀的拿镰刀,扑上去就和陈家人干了起来。
陈家紧闭的大门开了缝,扁担箩筐竹耙镰刀甚至菜刀从门缝里扔出来,陈家人各自寻了趁手物件,举起便和周家人打成一团。
陈大舅和陈大石趁乱冲过去,在地上随手捡了根扁担就加入了混战。
“欺人太甚,你们陈家人欺人太甚!”周老头见老婆子躺在地上哀嚎,儿子侄子们和陈家人打红了眼,他气得手指发抖,嘴里连连吼道。
“到底是你们周家欺人太甚还是我们陈家?!”陈大舅挥动扁担打在一个周家汉子身上,脸色难看至极,“你们周家人不分青红皂白来我陈家闹事,真当我们陈家人没脾气好欺负吗?!”
“你们打死了我闺女!”躺在地上捂腰哀嚎的周婆子哭吼。
“死了吗?死了吗?她周苗花死了吗?!”陈家的大门突然打开,陈舅母一阵风似的冲到周婆子面前,双腿一跨骑在她身上就是几个大耳刮子,“空口白牙张嘴就诬我们家清白,你女儿周苗花死了吗?啊?她死了吗?”
几个巴掌啪啪扇在周婆子那张老脸上,周婆子的二儿子见亲娘被打,就要扑上去打她,被匆匆从山上跑回家的陈二石冲过来拦住,他恨得双目发红,压着周大郎就是一顿揍。
“你敢打我娘?!我跟你拼了!!”
周家人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被打,周大郎顾不上被陈二牛揍得鼻青眼肿的脸,大吼一声,冲过去对着陈二石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陈大石见他们兄弟合伙打自己亲弟弟,好嘛,瞬间跟疯了一样冲过去。
陈家大门口,大舅母和周婆子扭打成一团,陈大石兄弟和周家兄弟打成一团,就连周老头都和陈大舅打成一团,还有周家的年轻汉子和陈二牛,一伙人打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围观的村民眼见事情愈演愈烈,陈家和周家越打越上头,他们生怕出事,赶紧支人去寻村长还有李家人。
有人上前劝架拦人,也有看热闹的在一旁嚷嚷:“都打成这样了,那李家怎地还不来人?周家可是他们亲家啊,他们咋屁都不放一个?”
娘家人都跑来给出嫁女撑腰了,这婆家人居然缩着不露面,这算咋回事儿?
这话一出,立马有人反应过来,对啊,闹出这么大动静,李家怎地还不来人?
往日怎么没看出这李家这么不靠谱呢?原本方秋燕和周苗花打架,还有人觉得是方秋燕的错,都是一个村的媳妇,咋说几句嘴就要动手打人呢?这么大脾气,周苗花也没说错啊,你就是克亲!
眼下闹这么厉害,周苗花的爹娘都上陈家来寻麻烦了,李家人居然躲着不露面,又有人觉得周苗花不对,都是一个村的,你说戳人家肺管子干啥,自个嘴贱被打死也活该。
周婆子可不晓得他们在嘀咕啥,她满脑子都是传信那人说她闺女被陈家人打死了,如今她又被陈家婆子骑在身上打,前头被老头子推开还扭了腰,动一下就钻心的疼,心里是又愤怒又委屈,扯着老嗓又哭又叫。
“我闺女都被你们打死了!你们还想顺手带上我这个老婆子吗?!行,行啊!你们也把我打死吧,来啊,都来打死我——!”她不顾腰间的疼痛,使出浑身力道把压在身上的陈婆子反推在地上,骑在她身上就是一通抓挠厮打,她哭得一脸鼻涕一把泪,疯了般吼叫,“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们,你们赔我闺女命来,陪我闺女命来!!”
村长赶来时陈家门口一片混乱,两家人身上都见了血,他看见这一幕,双眼一黑,好悬没当场晕过去。
“把他们给我拉开!都瞎看什么?赶紧上去把人拉开!”他双脚发软,被身旁的孙子扶住,他撑着没倒,举起拐杖敲在一个看热闹的汉子身上,吼道:“你们这是要眼睁睁看着闹出人命啊!!”
那个上前去劝架的人险些被刨一锄头,他火气也上来,还没来得及冲进去村长就发话了,村里的汉子这才一窝蜂上前把两家人拦开。
村长杵着拐杖走过去,见陈大石和陈二石的手臂哗啦啦流着血,他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拐杖连连敲打地面,冲周家人怒吼:“来我们大河村喊打喊杀撒泼打闹,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他扭头看向四周的村民,气得一张老脸通红,叫外村人来村里欺负同村人,你们还能站在旁边瞧热闹,他们村的人可真团结啊!可真团结啊!这事儿说出去要被别的村笑掉大牙!
村长气得心口疼,他怒目环顾四周,没见到李家人,登时更气了,吼道:“去把李家人找来!这事儿是因他们李家而起,现在缩在家里头像个什么事儿!”
周老头见大河村的村长支人去李家叫人了,他那乱糟糟的脑子此刻终于有点缓过神来,不对劲儿啊,他们都上陈家闹了这许久,他们亲家咋还没来?
他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指,他闺女如果真的没了,他们作为苦主打上门要说法,大河村的村长咋可能是这个态度,敢这么忽视他们?大河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心头“咯噔”了一下。
大舅母被方秋燕搀扶着站起身,她抚了抚额头散落的头发,看向周家老两口,恨声道:“李家,周家,你们两家实在欺人太甚!”
众人这才看见站在她身旁的方秋燕,都过了这么些天,方秋燕脸上的青紫还未散去,她右半边脸肿胀未消,下巴至脖颈大片结了痂的抓痕,瞧着甚是骇人。
大舅母对上周婆子震惊的脸,她眼里满是恨意:“看见了吗!我大儿媳被你那闺女打的精心养了好几日还是眼下这般模样!你口口声声说我陈家人把你闺女打死了,我倒要瞧瞧她周苗花到底死没死!她若好生生在李家活着,我今日就亲手给她打一口棺材!”
周婆子又惊又怒,正要说话,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爹,娘,大哥二哥,你们咋来了?”
周婆子猛地扭头望去,就见周苗花和李大郎站在人群堆里,脸上带着尴尬笑意。
周婆子顿时又惊又喜,她闺女没死,她闺女没死!她闺女活得好好的!她扑过去一把抓住周苗花的手来回摸,热乎的,是热乎的,她闺女真的没死!活生生的!
周苗花见周围人都在瞧他们,她忙缩回手,没看她娘乍悲乍喜后的一脸热泪,低声质问:“你们来干嘛啊?咋闹成这样!”
周婆子傻眼了:“你们村的小媳妇回娘家说你被陈家人打死了,你婆家在给你准备棺材,我和你爹听完都急死了啊!苗花,我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啊,我哪能不着急!”说完一拰鼻涕,一张老脸悲喜交加,简直精彩的不得了。
周苗花脸一黑,非但没有娘家人上门给她撑腰的感动,反而觉得他们自作主张多事!
“我们自己有主意!你和爹简直多……”余光瞥到周围的人,周苗花忙收嘴,只是气得直跺脚。
周婆子渐渐察觉出不对劲来,她不安地看了眼闺女,又扭头看向陈家人身上的血……
另一头,她的两个儿子和侄子们握着家伙什严阵以待,模样狼狈至极。
眼前这一切,都是他们以为自己闺女被陈家人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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