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妈妈懂。她是少夫人身边的贴身婆子,别人自然知晓她去是什么意思。
折绾很快就收到了潘夫人的请帖。刕鹤春啧啧称奇,“说句实在话,潘大人的家里,我都没去过。”
折绾也没跟潘家人打过交道。但是她跟周掌柜都盘算过了,潘大人在户部多年,深受其重,若是之后闽南茶叶西有什么事,必定是要求到他跟前去。
周掌柜的意思是让她跟刕鹤春说,官场上的事情让男人出面许好一些,但是折绾却不愿意。她说,“咱们先自己试试。”
总不能以后事事都要刕鹤春去办,那跟上辈子有什么两样?
周掌柜话是这么说,但却更喜欢她这么做,笑着道:“好,好志气。咱们自己来也行,咱们也不是要封侯拜相,只是做个生意罢了。”
折绾自己也细细琢磨过,认为陛下对潘大人应当是喜爱的。像勋国公府,直接就抄家灭族了,但是潘大人却只是贬官,她去给潘夫人送银子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在偷偷的送了。
可见其人品是得当的,也可见潘大人的事情没有那么“厉害”。
这般的人家确实可以相交。且人家都已经递过来善意了,她不可能不抓住,不抓住就是傻子。
但说句实在话,她也有些怵。她还是第一次带着目的性去交朋友。这种感觉是新奇的,她还有些紧张。
刕鹤春就见她在那里挑衣裳。换了一件又一件,最后换了件崭新百花团簇样式的。
他少不得要在一边教导,“潘家算不得世家,潘大人的祖父曾是探花郎,官至内阁大学士,但父亲却没有什么建树,直到潘大人进了朝堂,潘家才算是兴旺起来。”
跟英国公府和勋国公府是没办法比的。
但有时候在京都里,圣恩两字比什么都重要。刕鹤春从不敢轻视潘大人。勋国公也不敢,每次被气都是回到都察院才大骂出声。
他笑着道:“勋国公最讨厌的人就是潘大人了。”
这些折绾倒是知晓。刕鹤春见她无动于衷的样子,便说些她不知道的,“陛下曾在御书房夸潘大人,说他这人有时候刻薄是真刻薄的,但并非是无情之人,相反,还是个性情中人,喜怒都是有数的,毫不像有些人,装得跟个无暇的圣人一般。”
折绾听着这些话,换衣裳的手都慢了下来。见她听得认真,刕鹤春就笑了,“我说——你跟你长姐真是像。”
“阿琰当年也是爱听我说这些。”
折绾本听得好好的,闻言斜眼看过去,将衣裳的扣子一扣,“英国公府内,婆母那边的磋磨你帮不上忙,人情走礼你不懂也不管,被两边母亲逼着要孩子,喝那些乱七八糟的糟粕你不知道,想要诉苦你也听不懂——便也只能听你说说外头的事情了。”
刕鹤春张口结舌,便不说话了。好久之后才道:“我不知道这些。我现在知道了,我也很后悔。”
折绾就发现刕鹤春其实很奇怪。他最近似乎很爱在她面前说一说长姐的事情,但说完她怼一怼,他也能马上哑口无言,说一说忏悔的话。
可下次他还是要提长姐。
折绾冷笑,“幸而我是她的亲妹妹,你若是换个妻子,还能在人家面前这般直接说?”
她喝下一口热茶,似笑非笑,“你要是想对长姐忏悔,便去对着她的坟墓说,对着川哥儿说,何必对着我说。”
刕鹤春讪讪起来。他确实是觉得心里难受,他也只能跟折绾说一说阿琰了。
折绾替阿琰骂一骂他,他心里就好受些。
折绾也想明白他的心思了,顿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第一次将心里的话骂出来,“蠢东西!”
第二天赵氏叫她过去问刕鹤春可消气的时候,她便道:“鹤春说您该去长姐的坟前忏悔才行。”
赵氏勃然大怒,即便是骂骂咧咧出来还是有一口气憋在心口,“我忏悔?我忏悔什么?”
折绾:“我是不知晓的,母亲要不要好好想想?”
赵氏要摔杯子了!她哪里还想得起!
她统共也只记得两个了。一个是折琰怀孩子的时候她送了妾室过去,另一个也是折琰怀孩子的时候,她让折琰管家。
这都是鹤春后来埋怨她的,埋怨得多了,她便记住了。
折绾:“不止吧?”
赵氏又拍桌子又拍胸口:“那你说!你说还有什么?”
折绾轻声道:“母亲自己想吧,鹤春不让我说。出嫁在外,夫为天,我不敢置喙的。”
赵氏之前就喜欢对她说这句话。那年刕鹤春突然喜欢上了听戏,戏院里面有个姑娘便要给他做妾,使尽了手段缠着,还传出了不好的名声。
折绾出去吃席的时候听闻了,回来跟赵氏道:“这般不好。”
赵氏却道:“出嫁从夫,要你置喙什么?夫为天,你只管受着便好。”
还是后来刕鹤春自己发了脾气,认为自己的名声被姑娘毁了,实在是可恶——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去听个戏罢了。
那姑娘哪里斗得过她,很快连着整个班底被迫离了京都。折绾听得胆战心惊,但京都的人却开始传她善妒,都说是她容不下妾室。
赵氏也把她找过去质问她为什么要将人赶尽杀绝,折绾解释,赵氏也信,她还是明白儿子性子的,却还是说:“你也该有自己的主意,该主动为鹤春纳妾的,这才是真贤良。”
折绾当时已经长大了,对她这般的说辞只觉得厌烦不再觉得自卑,但却开始学习她这般说话。
学以致用嘛。
她感慨起来,觉得自己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变成现在这般的,她要感谢那个什么都愿意学一学的自己。
她端起一杯茶,对赵氏道:“母亲,不是儿媳妇多说,您也该对鹤春好些,他实在是不容易,您何必还要跟他置气呢?软一软身子,这也没什么,这才是真爱子。”
赵氏手里的杯子最终摔了下去,“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敢对我这般说话?”
折绾便将手里的茶杯放回去,温和轻柔道:“我也是为了鹤春和母亲好,这般僵持总不是办法。”
赵氏便哭也不是,骂也不是——你骂了她,她也不在意,真是个癞皮狗!
她恶狠狠的道:“要你对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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