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少部分的朝臣在反对,因为他们不是秦怿这边的人,也不是翼王那一党,他们不知秦怿的用心,也没有翼王等人的恶毒心肠,只觉得女子上战场已经十分可怜,应该加大俸银,怎么能反而减少呢?
过程自然是曲折的,但结果如秦怿预料的一般,很好。
几乎没有女子再入伍,而沈安言和杨婉玉也借着天机阁,招收了不少女子在各个铺子庄子做事,给她们请夫子,聪明的就入天机阁的正阁做事,没有学习天赋的便只能做些简单琐碎的活儿。
但大家都很安心。
天机阁之所以能发展迅速,其实也全靠这些女子。
在这样的时代,带兵打仗,大部分的女子不如男子,但其余的事情……男子全部不如女子。
女人们比男人们更有求生欲,她们读书写字,不为消遣,也不为风花雪月,更不为沽名钓誉,只求像个人一样,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地活着。
所以,她们感激秦怿,感激杨婉玉,也感激沈安言和天机阁。
“你知道吗?”沈安言又轻声说道,“我有一次,坐在楼阁里,从窗外看着那些女子们言笑晏晏地染着布,绣着花,看着她们嬉笑打闹,看着那些孩童们成群打闹,又在夫子的命令下坐好,摇头晃脑读着之乎者也时,我心里很高兴……”
天下太平,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
他又说:“可也是那一天,袁墨袁朗从外面秘密带回了很多小孩子,他们穿着破烂,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每一个都瘦得只剩下骨头,仿佛用点力气就能把他们的身体折断了……就好像在路边的野狗,皮毛发烂生蛆,身上散发着将死的气息。”
他说:“那些小孩儿,都是从战场上被救下来的。”
有些是附近村落的孩子,有些是军妓营里生下来后被丢弃的,也有些是逃难却逃到了边境附近的可怜孩子……
战争带来的不仅只是战场上的那些鲜血和断肢残骸,还有这些无辜的小生命的痛苦求生和绝望。
人们的视线,仿佛看到的只有王都的繁华,却看不到临近边境那些村庄和被破了城门之后的狼藉与败落。
沈安言问他:“萧景容,你体会过那种滋味吗?从尸山血海里,从发烂腐臭的尸体里……一点一点爬出来,费尽了吃奶的力气,也还是避免不了尸体上蛆虫在你身上游动,视线被模糊了,尸体腐烂的恶臭搅得你仿佛五感尽失,胃部在造反抽搐,身体的里里外外都在痛,你不知道前面的路该怎么走,你不知道你能活到什么时候,你也不知道你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意义是什么……”
萧景容听着,觉得浑身都在发寒,他想让沈安言不要说了,“阿言……”
“可我知道那种感觉,”沈安言继续说道,“因为我体会过,我知道在丢在乱葬岗是什么滋味,我知道死人发烂的臭味是什么样的,我曾从那里爬出来过,腐烂的死人会流出尸水,腐肉里能生出尸蠹,跟死人待在一起久了,你身上也会散发着尸体的恶臭,身体会跟着一起腐烂,绝望像海水,把人团团席卷着,好像地狱里伸出了好多的鬼手,要把你从这人世间里拉下去,告诉你……你只属于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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