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太监得太子相助穿上那飞鱼服,此后谁人见了,都得尊一声,“殷小督主”。
刘德全反应过来,又问:“殿下,那这次依旧挂在东厂的名头之上?”
“以往殷不雪尚可和顾缨较量三分,可眼下,那殷姝……”
剩下的,老宦官没说了。
这挑拨两厂之事,以往自家主子尚可在其中制衡坐收渔翁,毕竟这厂宦奸佞,只手遮天已是快独断皇权。
刘德全抬眼瞄了瞄自家主子,眸里满是由衷的钦佩和赞赏,辛帝昏庸好淫,若不是有自家主子在其中制衡,只怕这姜朝早就更新换代了。
可说起自己这位主子,老宦官又暗自叹了口气,别的都好,就是残忍好血戮了些……
若殷姝那娇娇弱弱的小太监对上顾缨那阴狠毒辣之人,只怕是不堪招架啊,届时当真出了事,只怕心疼的不止自己一人……
刘德全放肆大胆的想,见自家主子半晌没吩咐,似已默认,便也领命准备退下,刚提起脚——
“宫里头那位,”
姜宴卿拨弄玉扳指的动作微顿,默了片刻,淡声吩咐道:“最近似乎太闲了。”
刘德全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太子言外之意,这次是要将这杀人的由头记在那九五之尊底下了。
“是!”
*
出了东宫,殷姝遥遥便望见立在檐下的妇人,多日不见,吴嬷嬷鬓角的发丝似乎又白了些。
吴嬷嬷眼神极好,瞧见雨幕中撑伞走来的纤细身影,连招手叫唤:“小主!”
“嬷嬷!”殷姝清脆回了一声,经久的思念让她有些想哭,她提着衣摆,加快了些脚步。
可雨太大了,纵使撑着大炳骨伞,殷姝衣裳上仍浸湿了一大片。
吴嬷嬷伸手将人接入檐下,又连将人拉着上了马车。
带着沉木的暖香迎面扑来,荡涤了身上的严寒和湿气,然久违的暖意却让殷姝不禁打了个哆嗦。
吴嬷嬷手脚利索连拿出一旁早就备好的大髦往瓷娃娃身上套去。
深灰的大髦盖在少女身上,有些似孩童偷穿了大人衣裳般喜感,可却透着那种莹白的面愈发精致娇俏。
妇人久久看着人,染了些泪意和自责,倘若那日小主未被掳走,又何苦在宫里头遭这份罪……
“嬷嬷,我好想你。”殷姝毫不掩饰对人的依赖和思念,伏进了妇人的怀里。
“你收到我的信了吗?为何迟迟也不肯回信?”少女似猫儿般在其怀中蹭了蹭,“哥哥找不到了,我还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马车外的雨小了些许,吴嬷嬷叹了口气,一下一下拍着怀中瓷娃娃的肩膀,“乖啊,嬷嬷知你在东宫里头被太子保护着,也看到了你的信,为了不惹人起疑,这才等至今天来接你。”
殷姝受到嬷嬷的安抚,稍缓了些,她想起方才妇人口中所说的话,被太子保护……
宴卿哥哥是为了保护她?
殷姝微迟疑终是探出头来,盛着一双凝重的眼问:“嬷嬷,太子将我接进东宫是为了保护我吗?”
妇人一愣,没想到其已知道那日的刺客亦为太子手笔。
当日,小主被那帮贼子劫上马车,保护的暗卫才出现,追了一路,死了好些个也未将人成功带回来。
之后督主在京城翻天覆地的查,却发现那些个贼子是西厂派出的,督主自是没那么容易相信,查了几日才知道,小主竟是在东宫里头,而主谋是那深藏不露的东宫太子。
虽东宫表面看起来无波无澜,可谁都知道,矗立在深宫之中的那座楼宇,无一人敢轻易擅闯造次……
见妇人久久不说话,殷姝勾了勾人的袖袍,“嬷嬷,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顷刻,妇人抬起头来,对上面前柔软的视线,说:“太子那人,虽难以揣摩,可并无伤你之意。”
殷姝愣了愣,没再说话,她思绪更乱了,乱成了一团麻,姜宴卿为何如此看不穿猜不透呢?
他到底想要什么啊……
“驾!”车夫马鞭一甩,雄壮健硕的马儿喷出一口浊气来,随即马蹄急踏,带着阔气豪壮的马车步入未曾断歇的雨幕之中。
殷姝急急掀开窗帷,朝尚立在檐下的陶兆挥手告别。
马车驶得很快,很快在朦朦的屏障中,那檐下的身影便看不清了,可少女的视线仍未收回,久久失神。
“小主在看什么?放下来吧,风大,仔细感染风寒。”吴嬷嬷接过少女手中的绸锦,放了下去。
殷姝没说话,软软靠在了妇人肩头。风烟霭霭的东宫渐弥渐远,她知此去一别,便是长久的别离。
朦胧酸涩中,殷姝知道自己方才在看什么……
*
马车一路阔畅行驶,自经过繁华嘈杂的闹市,又渐至无人的隐晦之地。
纵使隔着厚厚的车板,殷姝亦感受到那悄然而至的肃穆和冷寂,随即马儿喷了个响啼,缓缓停了下来。
妇人携着殷姝一同下马车。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却见一众人已静候在两旁,他们皆身着太监服侍,自灰青又至深蓝,最后又是大红曳撒,品阶一步一朝上,黑压压一片将东厂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见人下来,众人于其面前俯首,齐声高喊:“拜见殷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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