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唤醒岸边的水草,她们坐在岸边的石墩上,看月光洒向人间,看晚风吹皱河面,看河对面来来往往的人影,世间百态。
“朝歌,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祁牧野看向许朝歌,嗫嚅着,斟酌言辞,“这两年,你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连你在工地上的职务都被撤了,你我的婚事,与你的工作何关?张梅行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许朝歌毫不在乎,她缓缓地靠在祁牧野的肩膀上,看着两人相碰的膝盖说道:“张县丞他生在大铭,长在大铭,从小受的就是传统儒学。像我这样被人抛弃的女子,大伙儿心里在意,他的心中估计也会有些想法。他是个精明的人,我带领着姐妹们工作,大家的心思都用在讨论我的婚事,于工程不利,于公于私,他都要将我撤职。”
祁牧野眉头微皱:“你不会不甘心吗?你的这些遭遇明明与你没什么干系,你才是受害者,结果反倒是你来承担一切后果。”
“我能够理解他们。”许朝歌说道,“读书对我来说最大的意义就是能包容不同的声音,哪怕那些声音旨在攻击我,我也能坦然接受。因为我不在乎,我不会为了他们浪费我的时间,张县丞虽然撤了我的职,但我相信,按照我的实力,早晚有一天我会回到那个位置,甚至是到达更高的高度。”
“你会的。”祁牧野肯定地点头,“你会到达前人未曾到达的高度,我知道。”她看着河面上倒映的烛火,感叹,“没想到张梅行竟也在意那些虚浮的东西,我还以为他是个豁达开明的好官,看来史料的记载也不能全信。”
许朝歌笑着轻戳祁牧野鼓起来的脸颊,说道:“对于百姓来说,张县丞确实是个好官,他勤勤恳恳造福百姓,尹江有他,是尹江百姓的福分。只是不管是尹江还是中原,都是男尊女卑,不管是谁占理,受罚的往往都是女子。就像前些天韶关巷的元姐前去官府请求和离,街坊邻居都知晓她是被夫君打得受不了了,才去官府告案。但张县丞仍是要她受了三十大板才肯接受她的诉状。”
“千百年来皆是如此,鲜少有所变化。究其原因,大抵是上层没有女子的身影,从未有人为女子说话,这理自然就不会朝着女子。既然你说我日后成就斐然,那我便想试试,我能否成为替女子说话的第一人,让她们读书,识理,让她们认识到所谓的平等。”
“自然可以。”祁牧野欣慰地搂着许朝歌的肩膀,“我来自一千年以后,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做到了。虽然史料没有记载你的具体行为,但你在任的那几年,铭朝的女子地位空前提升,世间女子皆以你为榜样,上学堂,学技术,为国家的发展出了一份力。”
“如此甚好。”许朝歌长呼出一口气,“若是有这样的结局,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祁牧野:“张梅行虽然思想有些守旧,但他该是个好官,不然史书也不会如此盛赞他,往后他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甚至……会救你一命,若你有什么难事,尽管找他,他会帮你的。”
许朝歌答应道:“那便听你的,准没有错。”
两人在晚风中互相依偎,桥头有人吟唱着自己的诗作,船中偶尔会响起一阵琴声,过往行人纷纷驻足侧耳倾听。曲罢,一片叫好声。
“尹江的百姓又恢复了往日安和的生活。”祁牧野说道。
“嗯。纵使连年天灾,百姓依旧在为新的生活努力。”许朝歌回想起两人重逢时的画面,笑道,“跌倒了便再站起来,不管摔多少次,总会到达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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