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眉心的和光同尘都一模一样,但任何站在这里的人都不会相信梁远情和降真是同一个灵魂。
明明只是几尺之隔,他站在这里,却是彻彻底底的凡人,而那金莲之上的,是彻彻底底的神明,眸含天地。一样的样貌,一样的身材,毫无差别的眉心印记,可就是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哪个是真的,哪个有残缺。就像字画真迹与拆笔画补全的作伪品放在一起。
无论如何也很难撩动他一眼的鬼帝此刻眼中骇浪却几乎要扑将出去,如果那不是记忆,梁远情不会怀疑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忽然觉得十分难熬,并不知道缘由。
那躲过一击的女子扶着树,扭头笑道:“上神,原来是您。”
她语气倒很熟稔,叫人诧异。
那河岸上的疯子却情况不妙,七窍流出血,口泛白沫,眼珠突出,那瞳孔化为一点针尖,突然齐齐暴出!原来是两条细蛇钻了出来,跟着,他的七窍里慢慢爬出了这种长虫,人瓦解成了一大堆细蛇,呻吟声甚至没有多延续两息。
梁远情毛骨悚然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朴兰亭从这蛇堆里飞了出来,正要远去,已被一道光掣住,直接拔过去,落在神明修长的指间。
降真垂目端详着朴兰亭,片刻,抬眼望着那红裙女子,说道:“善恶终有报,勿谓言之不预也。”
女子摇头冷笑:“上神,这话你应该在艳鬼害人全家之前说。”
原先晴朗的夜空蓦地压下黑雾――是明韫冰的情绪快要摧毁这场幻境了。
梁远情的脸侧被被厉风吹成刀刃的柳枝擦破了皮,血色突兀。
降真不语。那草地上的细蛇忽然化为黑光,钻回女子双眼之中,她一拍手道:“哈哈――看来你又来迟了!只好无能为力了!”
梁远情眉心微跳――神明是不可以伤害凡人的,但这女子是人是鬼?正想着,那女子又笑道:“上神大人,你是不是看见人鬼相恋,就物伤其类起了恻隐之心啊?哈哈哈哈笑死人了,天道不是总要戒饬你们的感情吗?其实这么算来,我还算是替天行道,对不对?”
降真微微摇头:“他们的因果,原本不与你有关,你无故掺和,只怕前路有难。”
催天的黑雾已逼到了四个人之外,那女子歪头道:“有难又如何?有难就缩着吗?那艳鬼抢别人的躯壳,把这个人骗得团团转,给他吃情毒又夺他神魂,与其让她得逞,复生来害人无数,还不如我终结一个人的蠢事,让这事了了。――依我看,救世这件事,我做的可比你好多了。”
降真闻言,脸上并无神色之变,反倒无言地笑了起来。
“确实可笑。”女子讥讽道:“你以为自己有多伟大?还不是连想要什么都掂量不清,从流渡找到极北,又到汨都,上天入地,伟大的您怕是一早把……”
明韫冰暴怒的鬼雾一把撕烂了这梦境,梁远情只听得“忘了”……忘的是什么,却没有听见,那神明手中的密折却骤然放出光芒,脚底又展开了写满字字句句的书卷,把他们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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