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纤自柳元魁一路高升以来,难得如此铿锵与他说话。
他们是血浓于水的兄妹,柳纤相信她的兄长并非完全成了个功利的人,若是能说通说动,自然要努力一把,而不愿看着她的兄长和郡主一样,被逼到成为一个机关算尽的掮客……
“而且郡主哪怕当初选错了,这一年来你也看到了,她没有食言,你官途顺当,她确是出力了!”
柳元魁沉默许久,艰难吸了口气,用极低的声音告知柳纤:“此事不要再提了,待朝局稳定后,自然怎样都可以,但如今……这是必须的。”
柳纤眉梢微垂,显然无限失望。
而等人走后,独余柳元魁一人在室内,他眼睁睁盯着桌上一块崭新的墨,那墨被保存得完好,丁点儿没启用也不能磕碰。
那是此前他科举大利,贺云铮与郑二一道送他的。
长久的寂静后,柳元魁闭上眼。
大雪已过,冬至将至,京中陆续开始飞扬鹅毛般的绒花,常常是清早刚睁眼,便会看到院前银装素裹的一片。
北疆的齐国公已经传信回京,军队不日便能抵达,不过因其生擒了辽人可汗耶律衍,故而回京一路上还时不时会受到辽人间谍的骚扰,稍稍阻碍了脚程。
但这分毫不影响京中各处的喜悦气氛,去年此时,晋王明胜暗败,损耗了无数兵力粮草无功而返,两者区别迥异。
恰逢年关要到,处处都张灯结彩欢庆非凡。
洛嘉出门时便被这满街的红艳艳给灼了眼,她披着厚重的大氅踩入雪中,似乎为这景象怔愣了片刻。
“郡主,莫要耽搁出城的时候了。”
依旧是秦恒的亲卫魏川亲自来接她,见她停留,难辨情绪地提点了一句。
虞焕之当仁不让地冷笑一声:“郡主千金之躯,碰着大雪仔细些怎了,慢两步你会被王爷扒皮不成?”
“你!”
魏川薄怒,随即看向洛嘉,“郡主不必带这些侍卫,王爷必会保证您的安全!”
洛嘉抬眸看了他一眼:“是王爷的命令?”
魏川一顿,自然不是,王爷哪会管这区区十几人。
洛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再专向欢快街景:“我想也是,王爷如今……怕是没功夫管我这些小事了吧。”
魏川拧紧了眉头,怀疑洛嘉好像是在嘲讽王爷,洛嘉已不再多言,带着虞焕之等人坐上了马车。
她梳着高高的发髻,却未簪发钗,只用柔软的锦缎盘出绚烂的花簇,掀开车帘露出优美甚至锋利的下颌线,贵不可攀地扫过人间百象,身子却随着离城门越近,离出城越近,而一点点越坠入深渊。
马车行了大半日,将近日暮才与秦恒汇合,看着暮色下那一道高大的身影,深渊里的那颗心脏才宛如点燃了,被怒火一点点托起升腾。
“来了?”秦恒声如冷石,既沉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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