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杀他?你怎么杀他?拳头打死、斧头砍死、还是推到水里淹死?
“他死了你又如何逃脱?你若是被抓了判绞刑,又要玉扇如何面对你的死?你要她此生都在愧疚中度过吗?
“逼玉扇嫁福全,是她爹的主意。死了一个福全,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福全,一个又一个,你杀得过来么?”
这个说不上高大、却也结实体面的男人抱头蹲下,嘴里发出了好似困兽般痛苦的呜咽。
程荀高高在上望着他,没有丝毫的怜悯,等待着他的回答。
终于,她听到他虚弱却坚定的声音,“那我就带她走。”
“我要带她离开这里,逃到乡下、逃到溧安、逃到天涯海角也好,只要有我洪泉一双手,就绝不会让玉扇吃苦。”
程荀冷笑一声,“玉扇自小就在胡府长大,大丫鬟、半小姐,她凭什么陪你吃苦?离开胡府,你二人连身契都没有,难道要一辈子东躲西藏,过见到官府就跑、到处颠沛流离的日子么?”
洪泉绝望地跌坐在地。程荀的话堵死了他所有设想到的路,他眼前好似真的无路可走了。
程荀冷眼看着他。从小到大,她见过太多口蜜腹剑的男人。此刻能将一个人爱到天上去,过几年就能弃之如敝履。
若是玉扇与他走了,没了府中大丫鬟的体面和月钱,他又会如何待她呢?一个无父无母、连身份都无法证明的女子,将来的日子不都要看这个男人的脸色?
就像玉扇的爹娘。
她爹从前对待他娘如何暴戾,直到自己腿瘸了、再无法在府中做活,她娘又逐渐在大夫人面前混出脸面,那人才换了脸色。可她娘一死,他的本性就暴露无遗,转手就要将自己的女儿卖给快五十岁的老头做继室。
程荀收起心中的思绪,缓缓蹲下|身。她望着这个颓唐绝望的男人,轻声道,“洪泉,不如我们做一桩交易。”
洪泉浑浑噩噩地抬头。
紧张和振奋像一把火,慢慢点燃她这盆冰水。她感受到自己逐渐沸腾的大脑,左手悄悄扶住了右手手腕。她努力维持着平静,声音像是钩子,不断拉扯着洪泉的神经。
“我会替你解决好这件事,放你和玉扇出府。”她紧盯着他的神情,浑身肌肉紧绷,“作为交易,你告诉我,两年前,你和胡瑞去青麻山究竟做了什么,如何?”
洪泉迷茫的神情逐渐变得清晰,他撑着双手向后靠,眼里写满惊惧。
“你、你怎么知道……”
程荀左手死死抓住右手手腕,神情却愈发松弛沉稳。
“我不光知道这个。我还知道,十二年前,你家本是溧安县的农户,可胡家仗势欺人,逼迫你家几两银子就卖掉田地。你父亲被活活气死,你母亲也撒手人寰。
“你没有生路,就把自己贱卖给胡家作奴,从此生生世世都要为奴为婢。你是奴才,你爱的人是奴才,你们的孩子、孙子都要做奴才!”
“被胡家害得家破人亡,却还要看着自己的子子孙孙给胡家当狗。”程荀突然拔高声音,怒喝一声,“文东!你心中当真不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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