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那五年,她虽然饱受折磨、痛苦心酸,心底却从未将它看作什么不光彩的过去。可她明白,她心中作何想,或许是最不重要的。
世人如何看待、她的丈夫如何看待、她的夫家如何看待,或许都比她自己的想法来得重要。
若要粉饰太平,就要掩埋这段过去。可一个谎言背后,需要无数谎言的支撑。难道她的婚姻,要建立在虚假的幻梦之上吗?
而她的丈夫,连她真实的模样都看不清。两个戴着假面的人,同床共枕、白头偕老,何其可笑。
程荀兀自想着,而晏决明还沉默着,耐心等待她的回答。
她回过神来,对上晏决明的眼睛。
那双眼里,有她从前从未发现的情愫。
明灭的火光下,他那双平日里冷淡得不近人情的眸子,涌动着深邃的暗潮。某种她说不清楚的情意,几近呼之欲出。
程荀想,或许面前的他,就是那个能够接受她一切的人。
他们在各自人生最孤独、最彷徨无助的时候相遇,像两只落单的幼兽,舔舐着彼此的伤口和毛发,度过了数年的风雪。
若成亲就等同于两个人陪伴一生的话,与他在一起,或许是最简单、最安心的选择。
想到这,她忍不住暗自哂笑一声。
她的身份,就连普通官宦人家都不一定看得上,更不必提宁远侯府了。
况且,她真的做好了嫁给某人的准备了吗?
对世上女子而言,出嫁出嫁,便是从这个家到那个家,像极了一个转手的物件,她不喜欢。
可不喜欢又能怎样?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她心底一片迷茫。
她掉进自己一腔迷思之中,不知何时,晏决明已经站起身,将壶里热好的水倒进汤婆子里,拧紧盖子、套上干净的布袋。
他抱着汤婆子,走到程荀床边。
程荀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正要坐起身接过汤婆子,晏决明却微微掀开被角,将汤婆子稳稳当当推了进去。
他动作极快,还未等程荀开口,身体已经贴上个热源。
程荀讪讪地躺下,小腿一勾,将汤婆子压在自己膝下。
晏决明看着被子上起伏的痕迹,有些忍俊不禁。
“好些了吗?”
“……等会儿才知道。”
晏决明靠得实在太近,程荀几乎能在他的双眼里看见摇曳的烛光。夜风呼呼吹着,从窗缝里漏出些许冷风,吹起了他的发丝。
程荀嗅到一股熟悉的清苦的熏香味。
他的气息好像飘满了整个床帐,程荀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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