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丰酒楼紧邻官署,这段日子闭门谢客,专门承接起了和谈期间两国使臣的日常饭食。除了定时送饭菜到官署,还为诸位官员提供了个饮酒聚会的地方。
今日酒楼中人不算多,一楼的大堂只见寥寥几位身着常服的官员。见到晏决明,那几个官员作势要起来行礼,晏决明只微笑颔首,止住他们的动作。
程荀跟在他身后往楼上走,刚走到二楼,走廊尽头一间雅间突然打开门,王伯元站在门前朝他们挥挥手,语气兴奋:“少亭表妹,快来!”
“少亭表妹”?这可是个新鲜称呼。
程荀一愣,下意识看向晏决明,却见他轻咳一声,低声对她道:“犯病了,别理他。”
那厢,王伯元已经摇着扇子迎了上来。
“少亭表妹,哦不,如今该叫程老板了!”他收起折扇,像模像样一作揖,体态风流,“程老板,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程荀强忍笑意,跟着一作揖:“王大人,别来无恙。”
两年前,她曾回了一趟京城。那段时间,崔夫人频频写信来问她的近况,不是担心她膝盖的旧伤、就是担心她在外吃不饱、穿不暖。
崔夫人虽未在信中催她回家,程荀却读出她的挂念,正好自己就在华北,便干脆回京城小住了一段时日。
回京城后,她整日窝在家中陪伴崔夫人。崔夫人知道她不喜欢世家贵族的社交场,也并未勉强她出去走动。那段时日,除了孟家人,她碰见最多的便是王伯元。
无他,那时正值春闱,被王伯元以“外出历练”“未到火候”为由搪塞了几年的王祭酒,终于忍受不了,直接将王伯元踢出家门,勒令他何时考中进士,何时再回家。
王伯元别无他法,脑筋一转,干脆就赖到了孟家。本想着他与晏决明、孟绍文相熟,崔夫人为人和善,孟忻的名声又足够堵住王祭酒的嘴,躲在孟家是个十全十美的主意。
可没想到,孟忻却将他的托词当了真,正儿八经给他布置了功课,每日下朝后便去书房检查,还时不时来个突击考试,当场批改。一番动作下来,本想着来躲闲的王伯元痛不欲生。
刚好那段时间孟绍文回京备考,两人也算做了个伴。
有天三人饭后在庭院里散步消食,王伯元调笑着抱怨孟忻心狠手辣,孟绍文在旁疑惑反问:“道清兄既没拜师、也未曾交束脩,得了免费的师长,怎么还要抱怨呢?”
本是说玩笑话的王伯元被堵得哑口无言,程荀在旁看热闹,憋笑憋得肚子疼。
好在王伯元不过是散漫怠惰些,肚子里还是有真才实学。那年春闱后,他也终于一举摘得探花,让王祭酒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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