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川面露警惕,上前一步护住程荀,晏立勇扣住他后肩的动作更加强硬。
程荀却分毫不退,直截了当道:“你迟迟拖延对晏决明的搜捕,反倒几次三番带兵往前线方向去,沈守备,你又何必如此言行不一!”
沈焕胸口剧烈起伏两下,程荀却没给他反驳的机会,步步紧逼。
“范家名不副实、外强中干;朝堂几多动荡、昏招频频;各路人马各怀私心,将战场作官场,勾心斗角、玩弄权术、谋取私利!
“大齐前线统兵之混乱、士气之浮躁,你沈焕堂堂守备官、十三岁就能领兵支援紘城的沈仲堂之子,当真不知么!”
“你——”沈焕瞳孔颤动。
“沈焕!”程荀提高声音,怒声道,“若你当真不知,若你当真不在意,又何必集结那群苦苦等待二十余年的沈家残部!”
她抬手指向西边,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七卫倒戈,肃州陷落,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将士死于瓦剌刀下!若瓦剌攻破凉州、西宁,今时今日与二十年前又有何不同!”
“沈焕,你敢当着那群垂垂老矣、却仍追随你上阵杀敌的沈家残部,说你不在意么!”
话音落,林中霎时一静,只闻二人粗重的呼吸声。
枝头一只飞鸟被惊醒,扑扇着翅膀飞出巢。
程荀与沈焕双目相视,彼此眼中都有挥之不去的愤怒。
半晌,沈焕移开视线,缓缓垂首。
他的脸上浮起一层疲惫,仿佛回到了程荀在紘城外墓园初见他时的模样。
“程姑娘,你又何必戳人痛处。”他声音深沉喑哑,像雪原上的冻土那样凉。
程荀抿抿唇,声音温和了些,不再那么生硬:“沈大哥,你知道我在金佛寺。”
“烁儿与你行商多年,行事之道多有类似……并不难猜。”
她一顿,语气笃定:“你也无意抓捕晏决明。”
沈焕沉默了下,望向梢头明月。
“我不信他会通敌叛国。我与他相识多年,这点眼力,总归是有的。”
“沈大哥,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程荀冷静得出奇:“你既要忠君尽责,又不愿负人负己。你什么都想要,却什么都做不到,难道就这么躲在红水畔,掩耳盗铃一辈子?”
沈焕猛然低头看向她。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大逆不道——”
“有何大逆不道的?”程荀面不改色地反问道,“圣上龙体有恙,朝政暂时交由誉王与两位尚书。可朝堂之事几多艰深,除却临朝二十余年的圣上,旁人出些差错,也是情理之中。”
沈焕目光狐疑:“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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