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来没有像这一刻般庆幸,自己曾活过的每一天,都没有白费。
“风吹,草便动。”
“鞑靼此番动作不会小,我们能做的不多,提前监视其动向,若万一当真被我说准了,多少也有些应对的时间,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我想想……”
程荀思忖片刻,举起梅枝,在紘城以北几个地名上划了圈。
“兀官镇、玉柳镇、清水河、羊川坝。”
“这一带地势平缓,又有河道,若鞑靼南下,多半会途径这一线。”
程荀转身看向晏立勇:
“这一带,就要劳烦勇叔带上人手,再跑一趟了。”
她看着晏立勇被风雪吹得皲裂的面容,心中很是歉疚。
晏立勇却挺直了腰背,那双向来深沉的眼睛,恳切而真挚地望着她。
“能为主子驱使,既是属下之责,也是属下之幸。”
程荀微微一怔。
晏立勇这话的分量,多少有些重了。
他不似旁人,即便从前在晏淮面前,也是备受重用的得力臂膀。
在亲卫中,他资历深厚、能力高超,更是除却晏决明以外,这三百人隐隐的核心。
而从晏决明对他的态度来看,二人身份虽有上下之分,可晏决明对他却不似下属。
三分尊敬,三分亲厚,三分信重,分明算半个长辈了。
晏决明虽然早就将驱使亲卫的令牌交予了她,可她始终知道,亲卫听从的,从来都是那张冷冰冰的、不会说话的令牌,以及那令牌背后的晏决明。
对此,她当然并无怨怼之意。
最初,晏决明从晏淮手中接过这各怀所思的三百亲卫时,他们听从的也只是“宁远侯世子”这一身份罢了。
可如今,哪怕晏决明已经没了世子爷身份,他们不也同样追随而来了么?
就像程杜商号的人,不会因自己与晏决明的身份,就随意听从晏决明指使一样,亲卫亦是如此。
程荀从一开始就知道,尊重与信服,是要靠自己挣来的。
她没想到的是,晏立勇与自己相处的时间也不过几个月而已。
这几个月,也是她几年来最为劳心劳力的时日。
她脑中忽而又浮现起过去几个月的种种。
从晏决明骤然逢难,她与一众亲卫,辗转紘城、祁连山、红水、昆仑山、金佛寺,只为寻一个人、寻一群人。
他们穿越了寥阔无垠的大漠和雪原,见识过山川之奇景,亲历过山神震怒,更在迷雾中兜兜转转,揭开尘封二十年的真相。
那些坐在雪原之上,燃着篝火、敲着边鼓、吹着羌笛,等待雪停天亮的日子,明明还在眼前,却又好似已然远去了。
而在那短暂又漫长的几个月,留在她身边最久的人,不是晏决明,而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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