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她身后,南城门下一片混战。
身前城门紧闭,涛涛火海又挡住众人后退的逃生路,城门下临时搭建的营寨内,尚且存活的紘城将士仓皇应敌。
可身前身后都是身着守城军装束的士兵,一眼望去,谁又分得清何人是敌、何人是友?
四周浓烟缭绕,哀嚎遍野,不知何人的鲜血溅在眼上、睫上,方寸之间,血的红、火的红争相肆虐,鬼影绰绰,处处都是要置己于死地的敌人!
那便杀!杀!杀!
已然陷入癫狂的将士们,在火海中嘶吼着,绝望挥刀。
他们浑然不知,这一刀下去,砍中的,究竟是可恨可憎可怕的鞑靼人,还是昨夜还为自己留了杯烧刀子的同乡人。
而一片混战中,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在几个士兵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走出了营寨。
男人施施然走到营寨外的马厩,摩挲着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漫不经心地挑了一匹膘肥腿壮的黑马,坐上去还有几分不满意。
“汉人能养出什么好马。”他轻骂一声,嘴里说着鞑靼话,转头朝那几个一路护送的士兵说道,“在这好好玩,我去会会范春霖那个蠢货。”
几个鞑靼士兵脸上堆着笑,可想到身后那恐怖的场面,在他口中不过一个“玩”字,都忍不住打了个颤。
“大人,就您一个人去?”其中一个士兵谄笑道。
男人当即不悦,抬腿就往那人胸前狠踢一脚,竖起眉毛大骂道:
“对上范春霖,只有瓦蒙那个废物,花了整整三天、用了数千兵力都拿不下!
“若没有我,就算再给他一天一夜,他也打不下这紘城!”
几个士兵唯唯诺诺,不敢再说话。男人啐了口唾沫,双腿一夹马肚,纵马而去。
黑马顺着大街缓缓向前,马蹄敲在空荡的大街上,男人轻车熟路向北城门奔去,路上还露出几分怀念的模样,竟还有空打量街道两旁的景致与数月前又无差别。
男人走马观花,视线掠过大街边上一条岔路,忽然察觉到几分异样。他下意识拉紧缰绳,慢下脚步。脑海中飞速转了两圈,男人脸上露出玩味的神色,干脆调转马头,朝那岔路走去。
而那条岔路上,程荀紧紧捂住女孩的嘴,弓身躲在一排草垛后,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方才在大街上,她便依稀听见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她不敢回看,也无法确认那人是不是鞑靼人,可来不及细思,她当即带着女孩拐进旁边岔路中,可她没想到,这岔路竟是一条死路!无处可走,只能拉着女孩躲在岔路深处一堆草垛里。
可她没想到,那马蹄声竟然阴魂不散地跟了上来!
这条岔路平日里是商贩们赶集走市的地方,当街放了不少平日摆摊设铺的物件。马蹄声在岔路口打转,那人坐在马上,气定神闲地往里走,一面走,一面抬脚将靠在墙上的木棍、草席、帷帐、木板等统统踹倒在地。
在那人踹倒第一样东西时,程荀心中就凉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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