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的车马自山下绕行而上, 林间云雾缭绕,间或有鸟雀啼鸣,伴着微微潮湿的草木清香, 当真有几分踏青的野趣了。
行至三分之二, 山路已走到了尽头, 再往上便是石阶。好在孟府办事体面妥当,早在石阶旁备了轿夫。若是不喜欢这摇摇晃晃的竹轿,各自拾级而上便是。
行至此处,不过前后脚的功夫, 有几户人家便到了。同在官场, 多多少少也有些交情,男人相偕同行,女眷们寒暄两句, 也各自坐上竹轿,朝山上别院走去。
清晨的山风还有几分料峭,轿夫上上下下来回奔波几趟, 已然累得满额是汗。好在这孟家出手大方, 想想今日到手的银子, 浑身疲累都消失了。
几批宾客送上别院,日上三竿的时辰, 又有几户人家的马车陆陆续续到了。
“今日来的女眷都不是那等小家小户的,子显家的,万事切莫冲动,跟着表姨母就是,可听见了?”
胡婉娘坐在马车内,垂首听着妇人暗含警告的嘱咐,面上讷讷点头。
张家大夫人杨氏卧病在床,胡婉娘身为小辈,独自贸然赴宴多少有些不识趣。杨氏找来找去,最后托了自己娘家的堂妹小杨氏同行。
小杨氏的丈夫没考出什么功名,一家吃用都靠着在工部当值的公公,从前对张家很是攀附。
张家一朝出事,小杨氏虽不愿再与张家有瓜葛,可堂姐专程叫人送来一封信,里头竟是这些年她私下补贴给小杨氏的条据,颇有几分她若是拒绝了,就将这公之于众的意思。
小杨氏即便百般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此时再面对胡婉娘,她自然早没了从前的客气与恭维。
小杨氏仗着长辈身份,耳提命面好一会儿,这才带着胡婉娘走下马车。胡婉娘几夜没有睡好,神思还有些恍然,还没站稳,就听身侧小杨氏招呼着旁边几位夫人,殷勤上前寒暄了。
小杨氏嫁了个没甚出息的男人,可自己却是个一心钻营上进的性子,靠着一张巧嘴,在京中女眷中也还算混得开。
只可惜,今日有胡婉娘跟在旁边,不少女眷都有意无意避开了二人,生怕与张家扯上关系。见状,小杨氏脸上的笑意都快维持不住,只能巴巴跟在她们身后,盼着说上两句话。
胡婉娘跟在小杨氏身后,嘴角难掩讽笑。
哪怕各怀心思,一众女眷面上仍是乐乐呵呵坐上了竹轿,一路朝醴泉别院去。
路上,难免就有人说起这醴泉别院的来历,少数知道内情的人,态度都有几分微妙。
醴泉别院原本是皇庄,昔年成祖赐予从龙有功的崔佳先祖,兜兜转转,最后落到了晏决明手中。
这别院原就是崔怡的嫁妆,亡故后传给了晏决明,与晏家并无瓜葛。可就算一个醴泉别院能算得清楚,晏决明名下的其他私产呢?
虽说父母在,不敢私其财。但晏家当初从“云游师父”手中接回晏决明时,晏家几乎就分了家的事儿,并非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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