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昭却并不担心:“蓬莱既然派出了这位道子,便是认定他有能力解决此番妖族带来的麻烦。”
蓬莱总不会让自己的道子白白送死。
他也很好奇,蓬莱这位避世修行十七年不曾出的道子,究竟有没有能与其声名相匹配的实力。
风从断崖上吹过,穿过葱茏山林,落入杏花里。
此时山林之中,玉琢正和陈云起说起不思归的来由。
陈云起在杏花里住了十多年,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但玉琢说,不思归就在他身后。
陈云起转过身,顺着她指尖看去,只见东方云雾掩映中,黛青色的山峦若隐若现。
他忽地变了脸色。
陈云起看见了那座山。
正是因为看见了那座山,他才会如此愕然。
陈云起在这山中砍了近十年柴,却是第一次看见这座山。
“那座山,就叫不思归。”玉琢并不意外他会有这样表现,从前的陈云起,当然看不见那座山。“因不思归外禁制之故,寻常凡人难以察觉所在。”
不思归曾有神魔陨落,神族躯壳湮灭化为数息先天道韵,滋养草木,生出无数奇珍异草,珍奇灵物,形成洞天秘境。秘境中心,魔族遗留的凶刃为煞气裹挟,被镇压于此。
百年前,钦天宗于上虞境内发觉此处洞天,依照世间仙门约定俗成的规矩,成为了秘境所有者。
钦天宗立宗数百年,是上虞国内实力最强的仙门之一,但即便如此,也没有资格独占蕴含先天道韵的秘境洞天。
是以钦天宗制思归令,执令者可入不思归。
杏花里距不思归颇有一段距离,并非前去的必经之地,是以从前纵有许多修士前往不思归,却少有人会在此处停留。
那玉琢为什么会出现在杏花里?
“前日不知为何,有先天道韵自不思归泄露,流入的方向,正是杏花里。”
正因先天道韵的泄露,偏远的杏花里陡然多了许多机缘。
不过玉琢的运气实在不算好,她在杏花里绕了两圈也没撞上什么机缘,反而让她那头不省心的驴吃了吴青阳晾晒在药铺外的药材,一人一驴都被扣下打工还债。
好在她素来心宽,也不觉多遗憾,所谓机缘,向来是强求不来的。
不过不思归将要开启,她若不再将债还清,便要赶不上了,所以今日特意起了个大早进山采药。
“先天道韵很重要?”陈云起开口,他终于明白一直少外人来往的杏花里,近日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生面孔。
“自然,”玉琢回道,“尤其对于才踏入第二境的修士,先天道韵能淬炼神识,使之更为强韧,这可是什么灵物也换不来的好处。”
修士第二境名曰明识,正是神识从无到有的过程,因此能从先天道韵中体悟到的好处最大,相比之下,其他境界修士就难以通过先天道韵令神识得到近乎质的蜕变。所以各大仙门的思归令后,都会优先供给第二境的弟子。
会执令前来不思归的多是仙门中的杰出弟子,为防其半路夭折,钦天宗也允其带一名护卫随行进入不思归。
因此陈肆此行前来不思归,只有一名陈家门客随行。便有再多的扈从,也不可能随他进入不思归,不如轻车简从,行动还更快上许多。而像玉琢这样只带了头毛驴上路,身边并无长辈护持的也是少之又少。
“不过钦天宗不久前生了变故,只怕日后不思归的归属要变上一变了。”玉琢又感慨了一句。
见陈云起投来几分疑惑的眼神,玉琢顺口解释道:“听说钦天宗内出了叛徒,勾结离国盗出了钦天宗镇宗的半卷《钦天》,宗内掌门及众多长老都在这场夜袭中陨落。如今钦天宗修为最高的,只剩下镇守在不思归的那位姚静深姚长老。”
此事不算隐秘,玉琢还在招摇山时便已听说。
只凭姚静深一个五境修士,显然不过支撑将要倾覆的宗门,钦天宗将要迎来的是上虞诸多仙门势力的瓜分,上虞王室或许也会其中分一杯羹。
至于不思归这样的洞天秘境,更是不可能留在钦天宗手中。
玉琢还不知道镇压在不思归的那把大夏龙雀即将出世。
一旦大夏龙雀出世,不思归这处洞天秘境也就不复存在,何谈归属于谁。
玉琢这番话中,只有离国二字让陈云起有几分熟悉,就算身在乡野,他也知上虞与离国这些年发生过数次征战,双方各有输赢,关系极为紧张。
“也不知这回先天道韵泄露至杏花里的事,是不是也与此有关。”玉琢伸了个懒腰,“对了,那缕先天道韵正好落在了杏花里那棵最大的老杏树上,可惜盯着它的人太多,我也就只能看看了。”
她神情中露出一点遗憾之色,谁让她只是个小小二境修士,身边又没有带着个能撑场面的长辈。下山时老头子就给了她头毛驴,便将她赶下山去了。
“你是说,水井旁的老杏树?”
玉琢点头:“就是离药铺不远那株老杏树。”
陈云起想起了吴青阳前日带来与他分了的杏果,老杏树提前开花结果原来是因为所谓的先天道韵?
那些杏果……
玉琢并不知陈云起所想,口中继续道:“前日有人施术催生那棵老杏树结果,令它吸收的先天道韵尽数汇于这枚果实中,大约这两日间,老杏树便要结果了。”
陈云起和吴青阳前日吃的杏果虽也是老杏树上所结,但也只是得先天道韵一点神异,食后能令耳目清明罢了。
老杏树结果,势必引发一场争端,如今等在杏花里中的修士可不在少数。
今日玉琢离开杏花里前,还特意告诉吴郎中,让他们离出现在杏花里的那些生面孔尽量远上一些。
这些修士并非皆为良善之辈,其中不乏性情乖戾之人,会因一时喜怒便对凡人出手。无论如何,远远避开是上策。
“一旦杏树结果,杏花里中,想必要有一场恶战了。”玉琢望向杏花里的方向。
“那……”陈云起的心悬了起来,他在杏花里生活十余年,哪怕与里中乡民不算亲近,也并不想看到他们被卷入这样的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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