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荣头也不抬的盯着案几上的奏章,挥了挥手道:“免礼!”
他说着将手上的奏章合在一处,从案几的另一角拿了一张冷了不知多久的油饼,草草吃了两口,询问起了刑法制定的问题。
崔衍为难的说道:“臣下招集开封府官员多次探讨,张岳主张乱世用重典,以刑法约束百姓,臣下颇为认可,然吕斌却主张推行仁政,以宽刑仁政教化百姓,如此才能稳定民心,他的言论得到了诸多官员的支持。两者皆有道理,臣下无能,一时未能抉择。”
郭荣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性子急躁,行事偏激,以他的脾性那就是直接上重典,谁不听就杀了,再来个连坐,看谁还敢乱来。
可就在他怒意上涌的时候,想到冯道,想到冯道的那一句“陛下不能和唐太宗相比”,“陛下不是泰山!”
瞬间冷静下来!
尤其是现在,四方节度使,周边割据势力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压抑着这股冲动。
郭荣强压着火气,拍案说道:“开封府为民而设,关系我大周民生。这最基础的核心制度都未有定论,成何体统?他们愿意辩就让他们辩,辩不出一个结果,都给朕滚蛋。我大周不养蛀虫……”
崔衍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正想让崔衍下去,郭荣突然想到了一人,罗幼度。
魏仁浦、赵匡胤的事情闹得颇大,让他这大周天子记住了这个名字,有了一点印象,随口问了一句:“罗幼度此人在开封府如何?”
崔衍不敢大声,轻轻说道:“如鱼得水!此子是个人精,张岳、吕斌这两人互不对眼,偏偏一并对他赞不绝口。而他自身亦确实是个人才,不过一个月,《大中刑律统类》信手而来,令人惊叹。”
郭荣也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身为皇帝,他劳心劳力,开封府的制度一日不决,他一日难以安寝。
《大中刑律统类》他特地找来翻阅,实在不行,自己一言而决了。
只是人有专攻,《大中刑律统类》里关于刑法的记载杂乱深奥,又臭又长,不是精于此道之人很难理解,实在无心力全盘理会。
一个月,熟悉《大中刑律统类》,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郭荣颇感兴趣的说道:“那对于严宽之辩,罗幼度是什么态度?”
崔衍道:“估计是自知资历尚浅,三次会议皆坐尾末,一言不发。”
“糊涂!”郭荣怒喝而起:“什么资历尚浅,一个敢当着赵匡胤面前踹赵匡义屁股的人,一个用一个月读通《大中刑律统类》的人会因资历不敢发言?朕觉得是那小子看透了你优柔寡断的性子,不愿明说,也不敢明说吧。”
崔衍吓了一个激灵,赶忙跪地说道:“臣知罪。”
郭荣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崔衍,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身心都传出一阵的疲累。
太缺人才了。
真要有合适的人选,崔衍这种性格,决计无法在他手上在开封府待制这关键高位上任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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