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杨六水抱着自家亏损半天买卖和路费的忐忑/悲壮心情,一路叫了驴车,又转了渡船,将昏迷不醒的年轻人送到了南岸码头。
上岸后,果不其然,工地码头上的黑衣家丁,第一时间喊来了郎中给病人瞧病。
这之后,一个穿着对襟短褂的老文书,仔细盘问了杨六水一番,记录下他本人的详细信息以及事件全过程后,告诉杨六水:这个年轻人工地收下了。但是由于这个人是病号,能不能救活还要两说,所以尽管是个壮劳力,工地也只能给杨六水“报销”五成的“中介费”。
当天,最终,杨六水怀里揣着美美的两块碎银,晕晕乎乎回到了家。
这一笔中介费,是杨六水往日辛苦半个月的收入。
事情貌似就这样结束了。经此一事后,年轻人再没有消息,老实人杨六水继续做他的小生意,只不过他开始经常往工地那边跑。
然而当时间过去半年天气后,有一天,突然一个留着“髡发”,穿着夹克皮鞋的年轻人,找上了杨六水的家门。
在杨家的小院中,这个已经恢复了健康,并且在曹总兵手下找到“活计”做的年轻人,自报家门:他叫周乙。
周乙其实不是本地人。他老家在鄂州,是地道的湖北人。
早年间周乙是个书纸店学徒。他之所以流落到广州,是因为老家发了大水,瘟疫横行。无奈之下,为了活命躲灾,周乙便跟随亲戚南下广州,寻亲求活路。
千辛万苦到了地头,才知道广州本地的亲友早已不在此地。而自家亲戚又因为旅途劳累而重病缠身,没两天就死了。
过不多久,盘缠花光的周乙本人也开始流落街头。很快他又因为水土不服而得了热病,眼看不行了,最终昏倒在了杨六水门前。
得知前因后果的杨六水,也是唏嘘感慨了一番:世道艰难,活人不易。
这之后,死里逃生的周乙,当场跪地给救命恩人杨六水行了磕头大礼。
心情欢喜,感觉自家也算做了一件善事的杨六水,遂和周乙互相以兄弟相称。
再往后的岁月里,周乙这个勃然一身的外乡仔,便把杨六水夫妻当成了亲人,大家平日里往来频繁。
工作有闲暇的时候,周乙就会用薪水买点日常杂用来看望自家老哥。杨六水夫妻也喜欢这个干弟弟,但逢家中计划做什么好吃食,或是又纳了鞋底,都会捎信给周乙。
在不断接触中,慢慢的,杨六水也得知了周乙在总兵府供职的衙门:情报总局。
周乙这边,平日里对自家差事很是谨慎,通常不做多的解释。即便是讲,也是按照内部规定,自有一套说辞。
而杨六水这个没文化的明代底层土著,他连府县衙门有什么部门都分不清楚,对情报总局这种新名词更是没有半点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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