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风看了看最后剩下的一个人——贺年,扬了扬眉毛,“这都是你出的主意?”
贺年顿时就笑了,“师傅,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能耐。而且……你也太低估你自己教他们的东西了。你随口说的那些话,对他们来说,那都是秘诀。他们白天听了你说的这么多好东西,这个时候再不送你什么,自己心里就先过意不去了。”
苏清风看了一眼这些袋子,根本不用翻,他就知道,里面装的都是好东西,甚至他还闻到了一股腊肠的味道。
这时候的腊肠,可不是什么机器做的,而是纯手工制作而成,仿佛不用打开,就能看到晶莹剔透、油光水滑的腊肠,以及吃进嘴里的那种沙沙的、绵密的口感。
还别说,这些家伙虽然不会做饭,但是在做其他东西的时候,还是很有一手的。
听到贺年的话,苏清风仔细想一想,发现也是这么回事。
升米恩,斗米仇。
他虽然可以把做过的事情不当回事,不求别人的回报,但是如果别人因此将这视为理所当然,未免有点拿苏清风当冤大头的感觉了。
他掂量了一下自行车上的东西,转念一想,也就放下接受了。
贺年俨然也是看出了苏清风的想法,他笑嘻嘻地开口,“师傅,明年见!等我来给你拜年!”
苏清风轻笑一声。
这小子还挺前卫的,连明年见都说出来了。
他挥了挥手,也冲着贺年说了一句,“明年见。”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成功让贺年那小子笑得眉飞色舞,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子后边去了。
苏清风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摇头失笑。
转过身,他看到那边的树底下,刚好有一道穿着浅绿衣裳的女人,那女人也是跟苏清风一样,大包小包的,眉眼中带了几分熟悉的色彩。
仔细一看,苏清风登时就发现,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居然就是大姐苏映春。
先前就在他去胶东那边的时候,黎冉还提到过,苏映春来他们家拜访过,只是因为身上的工作太多,实在抽不开身,带着满满当当的东西过来,最后愣是两袖清风地离开。
苏清风和大姐,硬生生到现在为止,才算是正式见上一面。
他看向大姐灿烂的笑容,那是以前在苏家村,根本就无法看到的自信与光彩。
……
苏家村。
村头。
大榕树旁边的小学教室里。
这个时候,小学早就放假了,只不过这可不意味着,这里的教室就这么空闲下来了。
恰恰相反,因为小学的教室,都是村子里难得的砖瓦房,比大部分人家的土房要结实暖和多了。
所以这个时候,以前夏天在大榕树底下唠嗑的一群人老太太大小媳妇,此刻都围着蜂窝炉,烤着火,手里要么打着毛线,要么就在缝缝补补。
而另一边村子里大老爷们,都坐在位置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在杂乱的说话声中,不知道是谁先提起一个话头来:
“正国,你们家现在是出息了。清风都在县里面工作了,映春也在剧院,四卫也有了正经营生,还有你们家的那几个儿媳妇,尤其是老二媳妇,现在也不闹幺蛾子了。眼瞅着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啊……”
说话那人,在提到这里的时候,言语中,有着掩盖不去的羡慕。
以前的老苏家那日子过的,村子里谁不知道啊,家里有一个傻子,老四两口子,一个是混子、一个是病秧子,妯娌之间吵吵闹闹的,老二媳妇更是成天想着,把东西搬回娘家去,恨不得把老苏家一整个都贴补过去。
真要说起来,除了不知道生死的老三,也就老大家看起来靠谱点。
平时走在路上,兜里穷的叮咣响,有几毛钱,村子里的人都清楚。
可是后来,当苏清风清醒过来以后,老苏家就跟吃了火药似的,那小日子过得水平,可谓是突飞猛进。
真是应了一句话,风水轮流转啊。
苏正国这些日子以来,这些话都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
但即便是这样,他每次听到的时候,心情还是不由得明媚了几分,连带着嘴角的笑容也越来越明显。
看见他这样子,人群中就有人不舒坦了。
这种感觉就相当于……看见别人日子过得好了,比自己日子过得差了还难受。
当即就有人忍不住开口了:“这日子虽然过得好了,但是人家在县城里,过年也不知道回来一趟,要我说,这哪怕钱赚的再多,过年的时候还不能聚在一起,这日子过得也没啥意思。钱嘛,够用就行。赚的再多,过了年家里没人,冷冷清清,图啥呢?”
说话的是村里以前的一个老鳏夫。
今年的时候,因为知青点一个女知青,忍受不了这里的日子,嫁给了一个三十岁的老鳏夫,这个所谓的老鳏夫,正是眼前说话的男人。
听到他说的话,苏正国的脸色微微冷了下来,但却又不能多说什么。
人家说的话,乍一听确实没啥毛病,只是听起来不怎么好听而已。
那边的小老太太听到这话,忍不住冷哼一声,“卢俊,你小子少给我放屁。你又不是我大孙子,你咋知道他回不回来?”
卢俊,也就是那个新婚老鳏夫,听到老太太的话后,先是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凶光,旋即又懒洋洋地开口,“能待在县城里,谁愿意待在乡下啊?要不然那么多人,挤破脑袋,都想去城里,这是为了啥?”
“咱们乡下走在路上都是臭烘烘的,有没有供销社,买东西也不方便,更别提什么电影院了。对了,电影院你们知道不?你们恐怕只看过那种露天的电影,根本就没有在电影院里,拿着一包瓜子看电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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