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没有派出皇室成员参加的欧洲大国就是德国,他们的代表是宰相俾斯麦的儿子赫尔穆特·冯·俾斯麦,这位外交官虽说被他父亲提拔到了德意志帝国外交部掌门人的位置,但全欧洲都知道他不过是他那位伟大父亲的影子和办事员罢了。这样的姿态的确清晰地表达了莱茵河对岸那个国家的轻慢之意——即便在1870年战争结束将近二十年之后,法国和德国双方依旧把对方当作是最大的假想敌。
作为博览会名义上的总负责人,这些天里吕西安一直和外交部合作主持对这些外国宾客的接待工作,而夏尔也按照部长的指示,在报纸上连篇累牍地吹嘘巴罗瓦部长如何“给各国友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这自然是为吕西安改任外交部长造势。根据小道消息,八月份总理就要对内阁进行改组,而所有人都认为吕西安·巴罗瓦距离这张整个内阁当中排名前三位的交椅仅有一步之遥。
七月十三日,在阅兵式的前一天,共和国政府为各国贵宾们在外交部大楼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祝晚会。这一天的晚上,大厅里挤满了部长,议员,大使,公爵和亲王,黑色的礼服挤轧着裸露的白色臂膀,吊灯金色的灯光照耀着钻石,珍珠和祖母绿。在令人陶醉的音乐声中,在香水有些呛人的甜腻气味当中,人们在微笑,在跳舞,在低声说话,气氛是如此愉快,让人想起贝多芬《欢乐颂》里的那一句歌词——“在那光辉照耀下面,人们团结成兄弟”。
吕西安在将近午夜的时候来到了会场,他和阿尔方斯一道抵达,两个人穿过丝绸,锦缎和天鹅绒组成的河流,在大厅里四处周旋,和有身份的贵宾寒暄,以尽到主人的礼数。吕西安耐着性子和一个个有着高贵头衔的无聊家伙聊天,他和卡尔·路德维希大公聊音乐,和奥斯曼的某位帕夏讨论赛马,和波斯的某位殿下讨论巴黎各家餐厅的优劣。而后他分别见到了前后两位西班牙的前任国王,奥斯塔公爵有一种忧郁的气质,而伊莎贝拉女王则一脸凶相,难怪西班牙人推翻了她,连她的儿子也不让她回马德里去。这两个人真是应了拿破仑皇帝的那句不知是真是假的名言——“为什么西班牙的事情总是如此糟糕?”
下一个难以应付的家伙是伯蒂亲王,上一次吕西安和他在夜总会里闹的不欢而散,因此再次见到亲王未免有些尴尬。但亲王却似乎是不知道尴尬这个单词怎么拼写似的,他像一个老朋友一样和吕西安打招呼,同时称赞这一次的世博会“比1867年那次带劲多了”。最后他还热情地邀请吕西安有空的时候去他在巴黎郊外的那些“世外桃源”去消遣一番,“您搞政治的同时也要劳逸结合嘛,不然拿到了权力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狎昵地朝吕西安眨眨眼睛。
“您似乎不喜欢亲王。”当伯蒂亲王肥胖的躯体终于远离时,吕西安看向阿尔方斯,“你们有什么过节吗?”
“他也不喜欢我。”阿尔方斯声音漠然,“英国人是唯一在银行业方面能与我们竞争的,许多英国银行家都和王室有些关系,因此我们双方的关系一直不怎么融洽。”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我听说您之前为了兵工厂的事情和他起过冲突?”
他是怎么知道的?“总之,事情已经解决了。”
“以后和他打交道的时候小心些,”阿尔方斯说,“他看上去是一头滑稽的海象,实际上可是个危险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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