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崖眉眼挑笑:“奚姑娘发了话,自当奉命行事。”
奚昭又移回视线,望向窗内。
那里,月问星的影子像极一锅煮沸的水,翻涌起伏着。
月问星则后退两步,与影子彻底分开。她从桌上拿起把小刀,藏在身后。
两三息过去,影子已快凝成人形。黑色渐渐褪去,露出一张和月问星如出一辙的脸来。
不过也有不同。
奚昭看着那影子凝成的人形,神情错愕。
竟是个模样俊俏的少年郎君。
头发高束,身着玄黑箭袖劲装。
眉眼间不见月问星的阴郁气,端的清爽洒脱。不过扬眉笑时,又隐见狂放作派。若非面容与月问星生得一样,看着倒更像月郤。
奚昭看懵了。
男的?
她偏过头去问太崖:“影子还能变性?!”
太崖也是头回遇见这种情况,神情间亦划过一丝茫然,不过转瞬即逝。
“或许?”他犹疑不定道,“我对控影术了解不深。”
“看来这术法果真玄妙。”奚昭由衷道,又转过去继续观察起来。
他们站得远,仅能看见月问星和影子似在说着什么,却听不大清。
正为难着,太崖便抬手,轻轻碰了下她的太阳穴。
一缕淡黑色的气息游入太阳穴中,紧接着,奚昭便听得清清楚楚——
月问星怒视着她的影子,质问:“你又出来做什么?非得害死我不成!”
那影子笑容松快:“为何不能出来?先前不还什么都与我说么,现下又视我如仇敌了。怎的,怕我占去这躯壳?”
奚昭面露惊然。
这影子的声音和月问星的也大差不差。
偏偏不违和,男女皆可似的。
“这是我的身体!”月问星的眼中透出恨意,“不过是个踩在地底的玩意儿,欺瞒我不说,现下还想加害与我。”
影子敛去笑意,缓声道:“你可看过自己?一个病秧子,我替你教训那些人,如今反倒来指摘我的不是。那道人骗你,想你我反目成仇,不若……先替你把他给解决了,省得再整日猜忌我。”
“胡说!”月问星咬牙切齿,“你真把我当成傻子了。再过不了几日,定要了你的性命!”
“哦……”影子缓缓咧开笑,再不隐瞒言语中的恶意,“杀我?靠什么?你手中的那把匕首,还是灌进肚里的汤药。既然撑不起这副身子,就由我来——这有何不对?你最好听话些,届时若我心情好,也能偶尔放你出来喘上两口气。”
奚昭算是明白了。
难怪月问星想把影子封起来。
这嘴也太毒了,连她都忍不住想打。
不过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忽有人推开门,大步而入。挥手间便叫那影子扭曲了身形,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又变回了一团黑影,融入地面。
月问星被气得急喘着气,直等影子消失,才回过神。
她抬眸看向来人,错愕道:“是你?”
奚昭又往前倾去两分。
进门的正是那道人。
他背朝着窗户,看不见脸,但语气很是平静:“你不该动气,情绪起伏太大,影子便会趁机跑出来,一个不当,就可能占去你的躯壳。”
“我忍不住。”月问星一下泄了劲儿,疲惫坐下,“到底要何时才能解决了它,我已受不了了。”
“界门印画得如何?”道人问。
“已画好了。”月问星的眼神恍惚起来,“当真只要跳下那湖,就能永远将它封起来?”
“自然。”道人轻笑,声音嘶哑苍老,“我还骗你不成?”
“那便好,那便好……”月问星伏在桌上,喃喃着,“左右要死的。”
话落,又有人进门。
这回是月楚临。
估计是那守门的随侍叫他来的,进门看见满屋子的符文后,他轻蹙起眉。
“问星,”他尽量将语气放得温和,“身体可有不适?”
月问星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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