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顿了顿,缓和下来,依然是恹恹的:“需要监护人陪同哈,不然没人取号。”
他不由朝服务台望去。隔着好几个高高低低的脑袋,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早川?”
正想说好巧,又觉得不对劲。视线抬高,终于对上了服务台上方的几个大字:“精神科”。
想收回已来不及了。早川闻言抬头,道了声借过,从人群中挤过来。微微仰起脸看他,眼眶底下淡淡的青灰,被医院惨白的灯光染成了蓝色。
“荒木老师?”她微微一笑,却没能笑出来,“好巧。”
他们在医院中庭坐着。时值早春,乍暖还寒,风里带着些许凉意。早川问他来干什么,他把化验单展示给她看,她点点头,简单问了些他母亲的情况,说要调节饮食、合理作息、保重身体。
一时无话。现在轮到他问她了。然而不知为何,他竟问不出口。捏着单据的手渗出了汗,汗水和灰尘糊成一片,白纸表面一按一个指纹。他想不好问还是不问。问,不符合他避嫌的原则;不问,学生来精神科看病,也不算小事,更何况抛去师长责任,两人还是朋友。
正踌躇着,她却开口了:“早知道刚才就说您是我的监护人了。反正护士也不太可能问我要证据。”
如此爽快直白。对比之下,他的犹豫显得束手束脚、毫无必要。心中的堡垒松动一些,他总算试探着问了句:“你怎么回事?”
旋即又后悔,因为这问法太过生硬,简直像班主任找人谈心。可她依然是并不在意的样子:“我最近状态不好。”
她说,春假放到现在,她只在家里待过半天,其他时候都在学校。昨天她的日常安排得很满,早上去补课班,下午到学校看开学典礼彩排,晚上跟宣传部的后辈开会,讨论新学年校报的版面方案。回家吃了夜宵,母亲说妹妹期末没考好,叫她批评几句,至少由她出面,妹妹不会生气。她劝完躺在床上,心无杂念,只是觉得累,百骸聚散,睡意涌起,又被关节处的疼痛击退,于是爬起来吞了半颗止痛片。今天早上一觉睡醒,忽然觉得被抽掉了所有力气。但她还是下楼,带上便当,去补习班。路上一只名为理智的手扯住了她的头发,她整个人被拽着拖行。补习班今日小测,她做完卷子,利用最后十分钟检查,偏头望见窗外山桃开了一点点,阳光照在脸上,她突然毫无征兆地泪流满面。
“完全没办法控制。”早川摇摇头,“眼泪就那么流下来,我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放学后,我直接来了医院。”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