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敲响。距离末班车还有两分钟,深夜十点半,山顶的站台清冷而寂寞。早川把钱包塞回口袋,明明只有两个硬币,她却硬是掏出了万元大钞的气势:“不告诉你。”
抛起硬币,半空接住。“你该不会想把我卖了吧?”仁王一个没忍住,又开始逗她,“我这年轻力壮的,挂牌下海,还不得一夜五万——”
“你自己说的啊。”车来了,早川跳下台阶,头也不回,“你可别后悔。”
哦。还在生气。仁王紧跟上去,把硬币投入售票箱里。空荡荡的车厢,早川坐在中间,边上有个十分显眼的空位。
“看着干什么,”她朝天翻了个白眼,二郎腿一架,往车窗边挪了挪,“人家师傅都嫌你碍事了!过来啊!”
一小时前他拿着请假单敲开办公室的门。斋藤教练值夜班,往表格底下签了字。见他“理由”一栏写着“解决人生大事”,便开玩笑说怎么,你要结婚?年龄没到吧?他本来就是瞎写的,多少带有自嘲成分,冷不丁被教练一问,不正经的回答脱口而出,来不及修饰。
“结婚不至于,”他说,“但要是不回去一趟,可能就没有结婚对象了。”
“啧。”教练用力撇撇嘴,把请假单还给他,满脸写着“快点消失”。
坊间传言,斋藤教练怕老婆。然而到底没说是哪一种怕,或许是乐在其中也尚未可知。请假单是第二天的,然而仁王当天晚上就走了——反正今天没人查寝。冥冥中总有预感,觉得早川大老远来找他,不是为了拎他回家探亲,于是专程绕回寝室拿了换洗衣服,往包里一塞,出门时又遇见赤也,这小子见到他,一激动,怀里的卡牌哗啦啦倒下来——
“拜拜。”他迅速拍了拍后背的肩膀,“自己收拾吧,仁王前辈帮不上忙了。”
三两步赶到围墙边,早川正在等他。她没有请假单,必须翻墙;他的请假单尚未生效,因此也需要翻墙。他带着她摸到低矮的地方,看她助跑几步,蹬着墙面,一手勾住顶端的瓦,腰部发力,把腿捎上来,忍不住吹了声口哨:“练过?”
“仁王雅治你闭嘴。”她缓缓回过头,居高临下看着他,“这外面是个斜坡!咱们准备滚下去吗?”
虽然过程艰难,但他们总归上了公交车。早川转向车窗,发现他正透过玻璃倒影打量自己,肩膀一耸,发出冷笑。“好看吗?”她把脸转回来,拉下外套兜帽,严严实实盖住自己的脑袋,“睡会儿。到市区了叫我。”
不是吧。仁王在心里感叹,你以前可是会害羞的。
然而他到底没有说出口。今天没忍住的话已经太多,完全破坏了他此前苦心经营的靠谱男友形象。也许,他不得不承认,好久没见,还是很开心的。
不对,又在心里默默纠正,是非常开心。
不过这份好心情,在抵达市区后还是被破坏了。站在繁华的步行街入口,早川突然把手伸进外套和裤子口袋,从上到下翻了个遍。仁王说,有什么东西落在车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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