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医将银针放好,所有用具一应收进药箱内,这才不疾不徐地向珍嫔回道:“这位贵人的病情看着凶险,实则只是以往的旧症借着此次重新爆发出来,只潜心休养几日便可。别的倒是不要紧,只是这高热今晚要小心看顾。
待会儿我开几副降热的汤剂出来,三碗水煎成一碗。不出一日想来病势便可逐渐消退。”
此话一出众人也皆可安心了,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就好,这宫里的女人多为短命的。尤其小病小灾的人可能就没了,好在秋明月是个贵人,虽说她同宫女也差不了多少,可好歹有珍嫔在。
这几日虽说难过一些,却总好过宫里那些得了病的宫女们,往往总是托人到太医署里寻上几个帮衬太医的小太监们。随便开几副汤剂吃下去,命好的便可活下去,命不好的碰见不懂药房的小太监,那即便是死也少不了因着乱吃药多遭些罪。
珍嫔见此处已无要紧事,便吩咐良玉取上银钱打赏刘太医,辛苦他跑这么一趟。这宫里若想活得下去,这太医署的人可是万万不能轻慢开罪的,这其中道理可多了去了。
同样一副汤剂能救了你的命,转头再开出同样毫无问题的汤剂,便可有可能会要了你的命。即便是珍嫔这样家世显赫的,在这后宫里也不得不各方面都得打点妥帖,面面俱到,就更不要提其他妃子了。
刘太医走后,高行也半梦半醒之间睁过一次眼,不过在他瞧见床边守着他的是珍嫔后。又总觉得那是一个梦,即使有额头上为他降温的湿布,和身上那么明显的痛觉,都在提醒着他眼前的这些是真的,不是一个梦。
他也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他忍着干涩发痒的难受,嘴里含着要喝水,说之前还不忘咳嗽几声清了清自己的嗓音,希望自己的声音不要那么难听。
可他实在是多虑了,这种时候,他连自己在说什么都有些感觉不到了,更别提周围的环境依然又早已变换了地方。他用尽了力气,才终于哼唧出几声来,一旁的珍嫔手里拿着话本似是听到了些声音,抬头看他。
那张平日里冷若冰霜的面孔,似乎终于消解带了些许活人的温度,她眉头紧蹙,俯身下去,慢慢朝着他靠近。凑到他耳边,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耳边似乎被一阵带着凉意的风拂过,激起他阵阵涟漪,一瞬间仿佛连身体上的疼也不那么明显了。高行也紧闭着双眼,嘴里哼唧半天,才终于吐出一个,“疼!”
说罢才又想起来,自己想要的是喝水,况且自己一个皇帝还是一个男人。怎么能怕疼呢,于是嘴里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人在病中语言尚且混乱,叽里咕噜一大堆。
说了好大一通,珍嫔听得头都痛了,最后终于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来捏住他上下吧嗒吧嗒不停的嘴皮子。她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厌烦的神情,反而十分地冷静,言简意赅地道:“我问你,你来答。若回答是,便眨一下眼,若不是,就眨两下。”
高行也点了点头,又听她继续问,“你方才可是说疼?要不要再请太医来给你瞧瞧?太医说了,你这病一日后便可退热,不必着急。想来这还未退烧之前,疼痛是避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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