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观想境,感觉自己在深邃的黑暗中漂浮,无形无体。这里什么都没用,只有一片空,我漂浮了很久,终于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点。这个点大概就像是有个很深的笔尖,重重点在黑色的纸上,它的颜色也是黑的,却比周围的背景要深,能一眼看到。
我心念一动,或许那就是蜂巢。
随着我的心念,整个意识开始飘向过去。此时已经没有时间的概念,感觉一切既是凝滞的,也是流动的,既是过了很长时间,很可能局限在一个时刻而没有动,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渐渐的那一个点,没有任何变化过程,突然变成了脸盆大小,静静悬浮在黑暗的深处,正是蜂巢。
我一度很怀疑这个东西的存在,在我接受的教育里,一切天文星球应该都是动的。哪怕是海王星冥王星,看着不动,那是因为它们的公转半径太大了,其实也还是在动。
而眼前的蜂巢,我可以肯定,它是处于一种绝对静止状态。像是脱离宇宙的一个点,就算宇宙在膨胀收缩,它也不为之而动,就那么悬在那里。
我有种强烈的感觉,就算这个宇宙塌陷爆炸,也不会影响到它的存在。
关于蜂巢,我有过一个很矛盾的思考。首先我的世界是假的,是妄的,只是湖水的涟漪,那么连带着这个世界这个星球之外的宇宙会不会也是假的?如果宇宙是假的,为什么还会有蜂巢的存在?
现在有了一个接近的机会。
突然之间,一个巨大的蜂巢顶天立地一般出现在眼前,没有任何征兆,我吓了一跳。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刚才它小如质点的时候,我觉得它近在眼前,而现在成为这么大的一坨,却让我感觉它远在天边。
这里的一切打破了我对视觉的理解,很玄妙的过程。
我觉得我再如何接近,也不可能完全和它零距离,莫不如就在这里试着联系它。
我去观想蜂巢,渐渐的有了信息,很杂乱,我尝试着去问,你是谁。
我送出去的信息就像是小石子扔进了浩瀚大海。这时,忽然蜂巢里有信息传出,我们之间是神念交流,可以抛弃语言的隔膜,没有了肉体直接交流,一切都极为通透。
那个信息在问:你是谁?
这句话竟然把我问住了,我居然没法用神念能直白的表达出我是谁。不是说单单告诉那边,“我叫王慈”就完了。名字只是个代号,这个信息所问的“你是谁”,不单单询问我的名相,更包括关于我的一切,要说清楚,就得从我诞生开始说起。但仅仅从诞生作为我生命的起点,似乎又有些粗糙,诞生之前我存不存在呢?如果那个我还存在,那么谁是我?
总而言之,一团乱麻,我迟疑了好一会儿,发信息过去“无法说清”。
那边的信息即时传送过来,“我也无法说清自己。”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地球人和外星人第一次接触,互相来认识,恐怕能从自我介绍拓展到整个文明史。
我换了个问题,“你是记录宇宙信息的硬盘吗?”
蜂巢接受到我的信息,很长时间没有回答,我倒也不急,慢慢等着。过了片刻,信息传过来,“你是王慈?”
我大吃一惊,神念一散,几乎就要从观想状态里出去。
“不要惊慌,我是李大民。”下一个信息从蜂巢里传来。
“李,李大民……”我几乎磕巴了。坏了,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在观想壁画,这幅画来历不明,不知是何人所画,上面的蜂巢未必是真蜂巢,极有可能另有猫腻。我冒然观想,很可能落入了某种结界,我现在所收到的信息,并不是李大民发出来的,而是从我的心念和记忆里出来的“妄念”。
打个比喻来说,我面前的只是一面镜子,而我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镜子的人,我正在和里面映出来的人沟通,却全然想不到,镜子里的人就是我自己。
“你真的是李大民,还只是我的一个心相?”我传递信息过去。
那边的信息传过来:“这两者对你来说没区别。”
这么欠扁的话,还真像是李大民说出来的。我忽然意识到这句话大有含义,假如我是一个从来没见过镜子和玻璃的人,那么出现在我面前的人,不管是玻璃外的陌生人,还是镜子里的自己,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我要接触和认知的“客体”。
“好吧,你怎么会在这?”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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