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指着其他等待买冰淇淋的人:“你也看出来了,这里的经济情况不太好,大家购物欲消失,能做的活不多。
“而这还是流浪儿群体的姐姐看我年纪小形象也不错才介绍的好工作,更多孩子去拾荒捡垃圾。
“我运气一直不错,能遇到贵人。”
此时一张黑白宣传单被风吹着飞过来,被秦遇接住,上面就是九州文字,文字旁边还有一些图片,上面是一扇扇关闭的大门,还有脸色灰败的人。
“经济大萧条?”他问。
“金融体系崩盘了,货币贬值。情况最坏的时候,那边最高的那栋楼,每天都有人往下跳。”
秦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十几层的高楼,在这里也算是‘一览众山小’。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几个沙砾般的小点从大厦的顶部落下。这样的高度,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
时代的雪花,落在任何一个个体的身上都是雪崩。季星海当时是怎么样的?他离开的时候灵魂只有九岁,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别人看不到季星海和秦遇,他们却能感受和触摸到这里的一切。美丽的女主人刚将两支冰淇淋筒放在架子上,它们就消失了,原地落下一粒小小的金瓜子,可以买一百个这样的冰淇淋筒。
季星海将雪峰的顶端吃掉,奶香夹带着冰霜入侵味蕾,这样的季节吃冰淇淋,有种毛孔都炸开的刺激。
秦遇可以嗅到香气,可以感受到冰
冷,但他嗅到的香气是打了折的,和过了期开始酸败的奶制品一样。
然而看到季星海伸出舌头一点点卷走细腻的白色城堡,并且露出由衷喜悦的表情,他又觉得手上的冰淇淋还是香的,是新鲜的,带着蓬勃的生命力的。
其实不只是季星海有食欲,异常生物对人类,也会有食欲。
他们拐过好几条巷子,一路朝着平民区走,季星海的冰淇淋筒已经吃到最后,他一口吃掉最后的尖尖,还没被融化的冰淇淋打湿,脆脆的。
而秦遇的冰淇淋早就吃完了,他观察着四周,这里大都是单层的屋子,平顶,小窗,带院子。这种类型的房子通常出现在西北地区,少降雨,多风沙,日夜有温差。
季星海走过平民居住的区域,他没有停留,一直走到一处早就废弃的村落。
“这里是遗民村。之前也看到‘异种入侵’的广告了吧?其实在经济大萧条之前,这里最大的矛盾原本是原始种和异种之间的矛盾。而这里,就是异变后无家可归的异种聚集居住的村落。也是我以前居住的地方。”
走过外面已经破烂的土墙,里面是一片更加苍凉的世界,地上种植的果蔬都已经收割,原地只剩下野草丛生、贫瘠开裂的土地。
依旧有落单的鸟雀在地上寻找食物,还有几个很小的孩子,这个天气还穿着拖鞋,两条腿冻得哆嗦。
秦遇仿佛透过他们看到了曾经的季星海。
季星海却没有想这么多,看到那些传单他就知道时间线在他之后,因为他还活着的时候,对抗异种还是主流,但现在经济衰败才是最大敌人。
而且仔细说起来,这个世界留给他的不是只有灰色,如果没有这个世界的成长,不会有他的后来。
“这里。”距离村口最近的地方有一间不起眼的建筑,这也是带着院子的大平房。
“门怎么锁了?”
季星海拉着门上的铁链,用力一扯就扯断了,灰尘落下来。他扇了扇空气,等尘埃落定才推开门,里面还整齐地摆放着柜台、躺椅。
除了更整洁,似乎和别的屋子没什么不同。
但秦遇走进里面,才发现大错特错,里面居然是医疗室。虽然药物和器械都被搬走大半,但从遗留的痕迹
看,这里原本是秘密医疗点。
在更里面,甚至还有一处简陋的手术室,头顶还有无影灯。
“这里是医院,当然,是不合法的,通常只有遗民村的人来,其中很多是异种。”
“异种是什么?”秦遇观察许久,过来的这一路他还注意着其他人,包括之前那几个流浪儿,但没有看到明显的不对。
“原本是人类,在异变后以人类血肉为食的人。”季星海想了想,“异种是这里的说法,还有些地方称他们是‘血食者’、‘食尸鬼’。但异种不是必须食用人类,只不过他们吃其他食物无法获取味道。”
秦遇空洞的眼睛看向空荡荡的手术室,那他这样的人在这里就算作异种吧?
“我是这里的医生。”季星海一句话打断了秦遇的思索。
“医生?”
“从成为助手开始,跟着老师学习了十年,之后接手了他的一切,成为这里唯一的医生。”
老师并不仅仅教他医术,他还会教导他各种知识,教他生存技能,教他格斗和枪械,他如他所愿地长成可以震慑遗民村那些怪物的人——这正是他教导的条件,遗民村需要一个新的‘医生’。
异种们需要他,也憎恶他,更害怕他。
都说到这里了,季星海想着说点开心的事:“你知道为什么老师会决定收留我吗?”
“为什么?”秦遇立刻捧场。
“我差点被异种吃了,却阴差阳错反杀了对方。老师把我捡回去,说我看着命长,不容易死。”季星海笑起来,“果然活到现在。”
秦遇也想起一件事:“我选择主动报名进入饥饿学院,也是因为小时候算命的说我命硬,克父母,但不克自己。”当然后来被领导大骂一顿,说他胡闹,但名字已经报上去,他也不想撤回。
“确实挺命硬的。”
两人都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后来季星海带他去看了看老师——没有尸骨和墓碑,只有一棵树。
“他也是异种,异种死后没有尸骨,只有一滩污血。不知道我的尸骨埋哪儿了,总不会被吃了吧?但也说不好。”虽然他活着的时候能震慑那些东西,但死后哪儿还顾得了这么多?被吃了也不是不可能。
季
星海触摸着粗糙的老树皮:“老师,你教导了我十年,我也守了村子十年,可到底没有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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