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队队乡勇以外,还有十名强力的武者,打着灯笼游走于各个地带。
他们在经过工坊一带时,听到打铁的声音。
“铛铛铛!”
“嗯?谁这么晚了还在打铁?”为首一名独眼武者询问左右。
旁人回道:“应是还有工匠深夜赶工……”
他们循声而去,来到冶锻场外,往里望去,一排排铁匠铺,只有一处亮着,在夜色下炉火通明。
远远看见一少年,神情专注,肌肉紧绷,奋力锤击……他锻过一轮,紧接着就淬火,等回火的间隙,他还一刻不停地打另一块。
如此反复,丝毫没有歇息的意思。
“哦,我记得他,”一名武者说道:“这小子得罪了廖管事,被罚了晚饭,许是廖管事又让他打一夜的铁,不准他睡觉。”
“为何啊?”独眼武者问道。
旁人回答:“廖管事这人咱还不知道吗?小人一个!所以有人被罚不许休息,我也不吃惊。”
独眼武者轻笑一声,既不给饭吃,也不给睡觉,还干这么重的体力活,就是要把人整死啊。
那少年难道不知?大晚上的,也没人管着,就不知道偷会儿懒?实心眼子啊?
但他沉吟片刻,也不多事,带人继续巡逻:“都警醒着点,最近茶山有妖怪出没。”
“马教头,真有妖怪啊?”一名消瘦的武者问道。
“真的!”马教头摸了摸蒙住左眼的布罩,严肃道:“而且妖气恐怖!堡主亲自上山测过,可能是神识期……”
“嘶!”
听到神识期三个字,在场不少武者神情紧张起来,这对武者而言,绝对是大妖了。
“莫慌,堡内人气旺盛,咱们这么多武者怕什么?而且堡主身份清贵,妖怪不敢加害,我等又都挂了军籍,堡主料定那妖怪就算来了,也大不了吃几个贱民。”马教头的语气淡定。
消瘦武者担忧道:“可……万一妖怪不顾红尘火,非要吃我们呢?”
马教头哈哈大笑:“我等习武之人,确实大补,可红尘火的反噬坏处更大,弊大于利何苦来哉?”
“修士用法力杀死一名有编制的军士,倘若没有特殊秘法化解,估摸要被红尘火折损一年的道行。”
“这是什么概念?当世最有名的大能,蓬莱大仙安欺生,自先秦时就开始修炼,到今天少说有五六百年的道行。这……也就够杀五六百名士兵的……”
“百年前,江东小霸王孙伯符狂妄自大,得罪了太平道人虞吉,数次要置其于死地,可因为那小霸王官拜会稽太守,袭爵乌程侯,甚至割据一方隐约有王者气象,红尘火少说也抵七八十年道行,所以虞吉最终也只是夜夜招鬼惊吓,外加暗中算计,运作凡俗因果令其暴毙。”
众武者点头,这些他们都听说过。门阀火旺,而寒门士人次之,军士官差再次之,而贱民最弱。
仙妖魔若受到红尘火反噬,会被烧掉道行,境界跌落。
消瘦武者紧张道:“贵人火旺,又不是一定百邪不侵。如果颠沛流离,饥寒落魄,沦落到如流民般的狼狈处境,红尘火就会急速衰退。”
众人神色凝重,红尘火非一成不变。
现在大乱之世,很多贵人家道中落,很多百姓流离失所,火气就更衰弱了,继而才妖孽四起!
消瘦武者继续道:“而且我听说,仙家或者妖魔,还有很多办法能削弱我们凡人的红尘火?”
马教头撇了撇嘴:“确实有不少办法……有些贵族公子行事无忌,蠢笨无救,就被妖怪削了红尘火。”
“但那大多是自己作死!”
消瘦武者一脸困惑:“自己作死?”
马教头说道:“削弱红尘火的情况很多,最严重的就是咒誓!是永久不可恢复的。”
“比如当年乐陵沈家的公子,最爱拈花惹草。妖怪弄了些障眼法,说是什么巫山神女,要与他共度鱼水之欢,永世做神仙夫妻……他就真信了!”
“然后妖怪哄她胡乱对天发誓,那公子色欲熏心,发了好几个誓又不做,便被削了九成的红尘火,死在妖怪手中。”
众武者大笑:“真是胆大妄为,敢随便对天咒誓?这天道还庇护他就有鬼了。”
“豪门公子应该都知道不能随意咒誓啊……”
“他上面知道,下面不知道呗!”
“哈哈哈!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消瘦武者有些惊奇:“马教头真是见多识广,连这等豪门秘辛都清楚!”
马教头自得一笑:“我燕山派百年名门,岂是浪得虚名?”
众人羡慕,虽然燕山派现在因为胡蛮肆虐,搞得连山门都丢了,但之前确实是名门大派。马教头学艺于燕山,就连豪族也得以礼相待,和他们这些乡野武夫自然不同。
消瘦武者拱手道:“不知还有哪些忌讳,请马教头给我们说说,也好让我等粗陋武夫,能够提防妖物。”
“是啊,是啊……还请马教头指点一下兄弟们!”
在场不少武者,都不懂红尘火,便纷纷请教。
马教头满脸傲然之色:“既如此,我便跟你们说说……斩红尘,尔等可知?”
“斩红尘?”众武者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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