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手从铜灯上掰下片锋利的叶子,若是真被发觉了身份,那她或许该试着搏一搏。
……
一个时辰后,亥初人寂,唯有公子融府上内院灯火煌煌,成戊火急火燎地一路拂开那些正撤酒菜的侍从,着人制住了要去通传的小厮,正要回头引路时,但见自家主君已当先一步越过回廊,头也不回地喝令道:
“将院子围起来,一个都不许进来,成戊你也是。”
当嬴无疾快步越过花苑,径直走向芈融惯常玩乐的二层小楼时,便听的一阵少年轻快有趣的朗笑,原本就吊了一路的心,此刻更是狠狠抽疼了一记。
他眉睫轻阖,顿了半晌,而后目色凝重黑沉地就要朝二层寝屋而去。
他同芈融相识于微末年幼,对他的喜好德行实在是了若指掌。
这位公子……原本并非是这样的。
嬴无疾曾有一个同胞妹妹的*七*七*整*理,同芈融是青梅竹马,三年前他兄妹遭父君的一位姬妾陷害。阿娘在两个孩子中选了他,原是以为芈融能将妹妹救下的。
可是芈融没能赶的及。那件事过后,才十三岁的公子融性情大变,他没力量找那姬妾复仇,暗地里却绑了她家一个幼弟,活生生折腾死了。从那以后,他再也不亲近女子,反倒一发不可收拾地好起了男风。
嬴无疾脚步无声地上楼,右手无意识地握上剑柄。往事历历,两步后,他还是松开了剑柄。
他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个异国质子,如今尚还死不得罢了,何至于如此紧张在意。
“哈哈哈,融弟,你那是没见识过辽东的鹰!十年前,我才这几案般高,那海东青立起来比这屏门还高,展翅都能抓起个羊!”
“喔!那后来如何豢养的,锁起来吗?”
“锁什么锁,人家好好一只鹰,那生了翅膀就是要去天上飞的呀,就好比人有腿就是要去玩去行路的呀,叫你日日安坐在椅子上念书做文章,岂不就是受刑。后来我是跟着齐国的使节去了东海,把那鹰给放了。”
“表兄怎的开口闭口皆是牲畜,邯郸城从你嘴里倒是没旁的好了。”
“胡说,我邯郸城为四方通衢,哪里似这咸阳闭塞……”
嬴无疾驻足,颇有耐性地听那道醉意熏然的声调絮絮叨叨地说着邯郸城的奇货珍玩,连他自个儿都没注意到,来时的紧张神色已然消散。
又是一长段赘言,这一回芈融没有应声,沉默了片刻后,少年忽然冷了面色凑到她跟前:“邯郸的刑法倒也少,竟连醢刑也没有?”
赵姝已经被他灌得有些迷糊,凑到极近的那双桃花眼里,她隐约似瞧见两分贪婪,眼见的自个儿的高谈阔论已经没法再拖延,她只得故作不懂,避也不必地同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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