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为雍国夫人施完针又看着侍女为她推按腰脊后,赵姝终是说出了想将戚英送出昌明宫的请求。
妇人转身斜靠在引枕上,正自拦一面巴掌大的梼杌纹铜镜闲闲描眉,闻言,她凉凉侧眸望了眼老嬷辛酉,得后者颔首后,芈嫣仰首含笑回她:“夫君同阿生要入夜才归的,你不必怕,这些日子实在劳你这孩子费心,今日本宫叫辛姨备了桌薄酒,你同戚丫头一并吃过再走不迟。”
赵姝一听,本能地觉出不妥,既得了首肯,她自是想带着戚英立刻离开,只是见妇人笑意融暖,一直照顾着她两个的老嬷辛酉也无甚古怪,她亦不好直接生硬拒绝,也就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
这日过了正午,便果然有衡原君贴身的侍从回来递信,说是今夜就要临幸那位性子颇烈的痴傻美人。
芈嫣听的这消息时,正扶着辛酉在庭院里散步,她已经觉不出丝毫腿疼了,是鲜少有的心境大好。
天幕黑沉,辛酉看她摘花簪鬓,忍不住道:“医官却是将针法都记全了,可是,夫人身子紧要,也该再万全些。”
芈嫣回头快意又阴恻地哼道:“乳娘是想说,本宫应当放了那小丫头?近来楚西封地动乱,本宫又何必在这节骨眼上去惹衡原那杀才。不过一个贱婢,赵公子稚童心性,往后寻两个美人给他补上就是了。”
辛酉欸叹,想说有些事可未必是能“补上”的,她苍老面容上闪过些犹豫,终也是不好再多说。
入夜春雷骤响,东偏殿的晚膳才温凉一些,赵姝就迫不及待地抱起兔子,拉过背着包袱的戚英,就要出殿门时,她手上一沉,回头但见戚英软了脚坐去地上。
几乎是同一刻,她亦觉出周身无力来,晃了晃身子勉强站稳后,猛然就想起方才二人分食过的一块梅花饼。
衡原君好细腰,戚英因是被克扣了数日饮食,方才一桌子膳食没动,却没忍住饥吃了大半块饼去,而赵姝只是就着她手咬了一小口。
“快走!”她朝小姑娘刺了一针醒神,摸出这些日子偷偷存下自制的一小包迷魂散,一手抱兔子,另一手撑起戚英,挣扎着就朝外跑。
放倒了几个值守的侍卫后,赵姝心惊胆战地领着人小跑着,绕过前两日探过的路,行至守卫最森严的宫墙时,豆大的雨点就从天上砸了下来。
她听的两队侍卫甲胄铿锵,遥遥就见二十余人列队三行执风雨灯,自前头运送菜蔬杂物的边门旁过来。
即便这等不起眼的边门,守卫巡游都很少间断。
扯着戚英躲进小巷时,赵姝不慎绊了一跤,左膝直直磕在台阶泥地上,半边衣袖脸颊都被泥水浸了,野兔险险被她抱在怀里护住。
掺握的手一紧,她咬牙忍下痛,一声不吭地用最快的速度翻身起来,示意戚英不可出声。
甲胄声渐渐近了,她屏气凝神死死捏住戚英的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