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帐后,她便没有再去宴席,而是独自一人晃着步子去了拴马之地。
已是日暮昏昏,开至荼靡的夏末山花烂漫若紫云委地,赵姝同田震喝了大半日的酒,此刻后劲上来,便倚在拴马的老树旁看天。
她在想今日同姬樵说的话,日暮群山苍莽,北地七月初七的山岚还并不冷,只是她望了一会儿,就觉着后背沁了几分冷汗。
赵姝并不傻,今日之举,她是刻意在给王孙疾引火。若是真让秦人一家独大进入邯郸,到时候,兄长再哗变代政,便实在是生死之决。对她来说,最好的局面,便是秦人败退,她被周人拥立入赵,如此,即便依然是傀儡,兄长至多蛊惑旧晋卿相分权,不至于借助芈氏,要同王孙疾死决。
这么想着,她捏紧了袖中青竹药筒,愈发坚定了此番要有所作为的念头。
只是那人如今待她坦诚,这么做……
阖目深吸了口气,她终是心里疑惑道出‘小人’二字。
鼻息里的花香依稀掺进了丝檀木气,头顶日暮金阳陡然暗下来。
以为是天晚了,她疑惑着睁开眼,正对上方才在心底几经周折回转的一双深邃眼眸。
原本莹彻瞳眸被斜阳一照,染作金碧色,坚毅深阔的眉目若被镀上一层暖色霜屑,让他的面目柔和不少。
嬴无疾顶着半身碎金斜阳,忽然浅笑着俯身朝她伸手:“这是去哪里喝了这许多,时辰不早了,同我回去。”
他后来被田震灌下了许多烈酒,语调熏然里似在小心问询,无端带了分落寞。
表面上看,今日周人来的最多,若是姬樵真心同他要人,田震也未必一定会干涉的。
赵姝自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她只是按下一瞬涌起的心虚不忍,几乎没有踟躇,她将手搭上他的,瞳眸里泛出天真迷醉的笑。
两只手相触的瞬间,微凉柔荑被人整个裹住,对方轻巧一扯,她便凌空腾起,惊呼一记后又稳稳得撞进他怀里。
借了残剩的三分醉意,她仰起脑袋杏眸弯弯浑没心肺地扁了扁嘴:“姓田的比从前更能吃了,害的我都没吃够呢!回去还有吗?”
她鼓着肚腹说瞎话,男人宠溺一笑,去她脑袋上理了理有些乱的顶发:“带的粮草足的很,怕你吃撑了。”遂牢牢牵过她的手,朝坡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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