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使的诏令已经昭告了国人,继田氏之乱后,街市上有了难得的热闹人气,连城南渚河街的夜市都开了,酒楼里都是通宵达旦地宴饮歌舞。
尤其是八月十五这夜,赵姝面带轻纱,同一袭赤红绣暗金锦袍的姬淏同行。
今夜月圆,原本是新河君府上办家宴,说是家宴,也寥寥落落,不过是请了亲族里几个叔伯姊妹。
这些人赵姝都不识得,她怕露馅,正吃得没滋味,仆从就报怀安王来了。
姬淏这人过于张扬,趁着万家团圆之日,他竟叫人抬了定亲的聘礼过来,浩浩荡荡唯恐旁人不知一样,进门时,那些贵重铜器盏盘绢帛不论,当先就是一只鸿雁,其下压着许多金玉坠连的同心结、百子图、福禄银碗……
从那一日后,连着二十日,姬淏都遣人朝新河君府上送东西,几乎每隔上两日,就会以游湖、逛集市、上香各种不同的名义来邀她。
起初两次,赵姝还防备着,次数多了,也再不见那一夜的唐突失礼,这人也实在是见闻广博又风趣,就像真只是专心带她游冶一样。毕竟这人也算赵如晦成事的关键,渐渐的,赵姝同他应对着,也不再只是防备了。
一街一景,皆是她昔年策马踏遍的,倒是随同的人是戚英或是一些要溜须拍马的世家子,反而是同兄长,鲜少有过这等纯粹游冶的时候。
她从没想过能以真面目这样肆意地游逛邯郸,回顾这十余年少年畅意,不免感慨。
也不知是怎么的,她每回见了姬淏,都存了些期许,总觉着现下秦人暂离邯郸,兄长或许哪一次就会同姬淏一起过来,虽则到底一次也没有。
好在兄长的消息谋算,她总能从姬淏口中探出些,也算没白同他出行。
倘若他不要每回都眼含热切,装出一副情深意笃的情圣模样盯着她瞧,那便更好了。
诸河街两岸灯火煌煌,酒肆店铺前燃着各色新奇灯笼争揽着生意,这久违的盛景,听过路的货郎说,是自平城之战后再没有过的了。
这条街由隔着河的数条岔路组成,蜿蜒绵长,河道窄的很,三四层的屋宇楼阁紧凑贴着,一些小巷遮天蔽日见不着天日,即便是来过数回的人,到了诸河街,也常常要沉迷其中,若是愿意兜圈子,便好像怎么也走不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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