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子压抑无措的陌生感顷刻将她裹挟,朝会开始,公卿次第奏报,一桩桩一件件将近事铺陈,或慷慨激昂,或朗朗慨述。
说的事,修坝、调粮、迁民……那股子陌生骇然之感更重了,说到攻防布置排布细处,她甚至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回忆着父王从前的样儿,她故作沉吟,只得不停地将问题重新抛向臣下,决断的话,她是万万不敢说的。
禁不住朝行首的‘姬淏’递去求助的目光,可对方只是静立着听,稳若泰山一言不发。
很快的,就有公卿为新的布防争论起来,这下,赵姝听懂了些,他们争的,似乎是先前被族诛的两家的封地兵权。
见他们越发争得凶,赵姝眼前一下就掠过那日去檀侯灭族的场面,檀侯家四岁的嫡孙,同他的母亲一道,就在她眼前被杀。
现下他们争的,好像就是檀侯家的封地。
才好了一日的右眼皮陡然又跳了起来。
她正想着说些什么来缓解,忽听外头宦者隔着雨幕传来尖细的高呼:“太后携公子漆至!”
孔雀羽扇列仗开路,王座左侧升起纱帐,田氏牵着尚有些睡眼惺忪的赵漆落了座。
才一落座,田氏幽幽轻说了句:“殊儿,认输吧,大殿外头已被我的人围了。”
不待赵姝愕然质问,就听殿中一名从齐国媵嫁而来的旧臣出列上前,颇为轻蔑地直视王座,道:“大王无能误国,同旧晋谋逆擅诛我赵国功勋老臣!臣请太后垂帘,改立公子漆为新君!”
这一句出口,犹如金刚怒目振聋发聩,瞬间殿中鸦雀无言,就连年幼的公子漆都不打哈气了,小娃娃不安地轻唤了一句:“娘亲,带漆儿回去。”
直到此刻,赵如晦才举目仰望过来,却只是给了她一个且安的眼神,他踱步到那名臣子面前,皱着眉故作不解地问:“你只是一个末流的下大夫,倒也敢妄议君王无能?”
他不紧不慢,虽是责问,语意里似乎并没见多大的怒意。
漆黑的俊眸静静地盯着这出头鸟,隔岸观火一样,反倒更像是在诱这人陈列尊上罪状。
诸人皆知,怀安王辅政,实则是挟君揽权,并非真心忠君。
殿内公卿一共三十七人,实则后党七人,早已在刺客入宫那一夜,就见识了田齐埋伏在邯郸北麓的五万大军。
太后的私兵早已被剿,这些人都非是王族上卿,一开始还犹豫,直到那夜眼见为实,明白是齐王之谋,才纷纷应允共立幼帝。
“诸位,大王荏弱,过于妇人之仁,方才尔等议事也见证了,殊公子分明对军国朝局一窍不通。”
“降秦质子,在咸阳待了一载,先前倒把秦兵也带来了。虎狼之国,那芈氏独女渭阳公主,何以就偏来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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