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无疾始终温色看她,抬手去她脸上拂去根兔毛。
看着看着,他发现兔头上黏了滩吃食,忙嫌弃地想去除掉,谁知或是黏的日久,很难弄干净。见脏污又硬又臭,底下拢进去的毛倒并没几根,嬴无疾一狠心,便想着一下拔了这撮毛了事。
“唧!”谁知这兔子一见旧主,吃痛之下竟反口就要去啃他。大野兔虽老,两只后腿却实足有力,这一蹬之下,就腾空跃出秋千。
等它惊觉下面竟还有半丈多高时,唬得当下更尖锐地‘唧’了记,也忘了咬人,顿时四脚凌空扑腾起来。
这高度跌得不巧,免不得要折条腿。
嬴无疾本是极轻易能接住它的,谁知秋千榻晃动,赵姝起身捞兔子的动作太大,失之交臂后一下子自己也没稳住,眼瞧着就似要翻落下来。
他自然一展臂将人搂抱出来,身形如电,下意识地刚好又伸另一只手去捞兔子。
却忘了左腕早没了从前灵活,兔子重重得砸在腕上,旧伤疼得他一滞,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记。左脚一勾,在离地尚有十余寸处垫了下,大野兔在他靴面上撞了下,一个扑腾四脚朝天得滚落进花丛里。
等赵姝赶过去,小心地重新翻看完兔子,发现它连丝皮都没擦伤后,她长吁口气,回头见嬴无疾有些幽怨地正看着他们。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瞳眸中并无厉色的水波怨色,同他周身气势奇异般地融合在一处,翡石目色里无助不解,像只受了重伤无家可归的猛兽。
她想起方才一幕,才小心放了兔子,快步回去,有些艰难地拉起他左手:“几年前我在燕国识得个看筋骨的奇人,已去请了,也就这几日过来,先让我看看,再误下去不好。”
邯郸入燕,最近处来回也要二十日,也就是说,她早就记挂着腰治他的手了。
心底忽然一热,他由着她捏瞧腕子,另一只手却一下按着腰贴上自己,俯身去她耳边暧昧戏道:“青天白日,大王急些什么,夜里去榻上好好瞧。”
湿热气息烫人一般,从耳朵尖漫开,赵姝尤摒起股冷冰冰的意态,在他左腕上轻索一圈。方抬头想要怼两句时,但见他鸦睫纤浓投翳,薄唇略勾似血,鬓裁如墨长眉逶行。分明是个剑眉星目的儿郎,偏一双眼里氤氲愁怨,入目唯有一个小小的她,这般倾绝颜色赤忱凝望,竟叫她莫名联想起曾经王宫里一个北地入贡的美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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