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张绢上无甚,说什么帝业成空的,就是说您若在宫里不畅意,届时就同地上这小子说一声,他不至于害你。”老宦说着话竟抬脚朝还昏迷着的姬显脸上轻轻踩了脚,而后他满意地看一眼那俊脸上的鞋拔子印,更言简意赅地继续说,“第三张么,记了一种蛊叶出产之处,巧的很,那地名老奴识得,是西域鄯善国的一座小城。”
一听西域,赵姝脑中一凛霎时抛尽了旁的情绪,她让韩顺取来寝阁的医札,就这么抱着兔子在殿内翻看起来。
一直到四更初刻,姬显睁开眼看到一老一少并一只硕大的杂毛兔子,而铜匣就在自己身侧,他心中明白,爬起身行了个礼。就听赵姝在上头道:“鄯善国伊循城,可有主事人在城内?寡人要递书信问事。”
伊循城城主母族来自旧晋,这是赵如晦经营最深的一处,领兵主将与城主平起平坐互相制衡,且军中参将以上皆是他一手择选提拔。当姬显如实告知甚至取出军令符节时,赵姝没有去接,又低头去看医札:“既如此,你先回去,我明早递条子出来,劳你飞信传问。”
明烛高照,主座上人不知疲累将一本医札同案上山积似的医典比对着。她没有再带回易容,问这两句话时也不显防备,是根本不打算在他面前再遮掩什么。
王座下的大野兔正在拼命啃食桌角磨牙,已经是积了一地的楠木屑,它的屁股后腿不知从哪里蹭黑了一大片,此刻或是嫌冷,后半边身子都挤坐在赵姝腿上,将她衣摆染得一塌糊涂。
姬显有些出神地望着王座,总觉着那累得他一人高的有数钧之重的竹简,或许什么时候就会一股脑儿得砸下来,把这一人一兔就给埋了。
“四更二刻喽,怀安王不回去歇歇?老奴送送您。”他在韩顺的怪嗓里惊醒,便朝王座揖拜告退。
出了勤恤殿内苑的门,韩顺提灯默然随行许久,过一片空旷凋残院落时,老宦开口道:“吾王情深,您也是晋阳君遗命不是。君侯当能觉出,王上她……在新河君与您之间更偏向谁人了吧。”
灯火晦暗,姬显无声勾了下唇,他回头打量了外表衰残年老的韩顺,突然一拱手,竟是垂首作了一个深揖:“韩翁真乃神人,连君心都能契准,往后小王全要仰仗于您了。”
“哎哎,不还是君侯识人,将老奴从深宫里捞出来的。”韩顺摆摆手,又故意当着他的面揉了揉被踢疼的左肋,半真半假地谦卑道,“不过老奴如今是大王的人了,可得得罪先说两句丑话。我这把年纪能一朝翻身已是祖坟冒青烟,可不敢再贪多。您要与新河君斗,老奴成全您,然吾王天命所归,您要生异心……”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