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方才最后一次尝试,让她知道了就在这观星楼,她的努力已经到了极限,该是走出去的时候了。
“阿翁,姬显他……不不,新河君可在宫中?”
足下踉跄,她甚至要年老的韩顺来搀。辍朝二十四日,想到朝中还是新河君威望深些,接待戚英也好暂离邯郸也罢,还是要请新河君安排更妥当。
“王上糊涂。”韩顺的腿肿已是痊愈,就连经年的咳疾也好了大半,“这都二更末了,赵大人本该是在自家府邸休息。可今夜倒是巧了,他老人家在前殿同十几名公卿还在议事,看着还有武人将官出入。您这段时日都耗在此处,外头多少事不理,老奴觉着,这新河君近来有异。”
韩顺难得在她跟前说这许多前朝的事,下了两层旋梯,到观星楼匾下时,他终于不再吞吐,直谏道:“老奴方才擅作主张,刚遣人去探听了,王上您还是等人回来再……”
“新河君议事,有什么好探听的。”赵姝不以为意,她与韩顺相处日久,二人也是脾性相投,甩开他的搀扶还难得好笑了句:“阿翁不要见风就是雨,新河君若要篡位,倒还正称了我的意。”
这一句玩笑话分量实重,韩顺僵立了片刻后才连忙移步跟了上去。
到了前殿,果然他遣去探查的内宦还未来得及听到什么,就被守卫一声“王驾至!”给打断了。韩顺瞩目凝望,见一群公卿里混着武将地鱼贯而出,赵姝却连反应也没有,他忽然心神一震,明白过来,这一位莫不是真的不在意王位了。
他跟着赵姝进殿,低着头只听这位方唤了一声“先生”,那头赵穆兕依礼拜过,她连再开腔都不曾,就听得老者一阵劈头盖脸长篇累牍地指斥诘问。赵穆兕声如洪钟,不愧帝师之位,一气高亢质责的话直能成赋,便无一字僭越犯上,却让一旁的韩顺觉着,如被一张无形密织的网扣下来,压得心下憋闷。
“先生,明日接应了戚夫人,寡人想去一趟鄯善寻药,劳您安排。”赵姝敛着眼皮,颇有耐心地等他说完了,才抛出了这一句。
说这话时,她面目平和,好像只是在说要回新河君府上用膳一样。
一老一少师生两个,如此古怪的对话,让韩顺还以为他们会闹得不可开交起来。却不知这般场面,于这二人,从前并非没有。
赵穆兕素来严师出高徒,唯独对年幼的赵姝没法子,他甚至请过王杖,可是一旦赵姝摆出这幅平和脸面,他便知这犟种万不会让步。要知道当年赵姝师从于他,到最后却连国史兵法都没能遍习。
记挂着天亮后的一场,赵穆兕无暇同她纠缠,他捋着须髯压住气,罕见地放软态度劝道:“去鄯善快马也要两月,大王不是还要扶持戚夫人为后嘛。要让她名正言顺,可知祭告祖陵编理谱系,光是办这两件,总也要废半月功夫吧。”
老者言辞温和,说的话也十足得在礼。赵姝虽是心焦去伊循访见神医的事,这二十余日也毕竟是摸到了些治眼疾的方向。便经赵穆兕这一提醒,一时念起戚英来,难得地心头浮上雀跃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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