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帝君和教主,是有什么渊源吗?她努力回想,但想破了小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假装自己是个隐形兽,默默地蹲在那里不发一言。
——别以为她没有看出来帝君和教主背着她在那里互相传音,哼。
※※※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自那日拾兰同帝君与自称“尚青”的散修一道自陆上归来,转眼间便又过去了二百余年。
东华帝君一直闭关不出,而尚青则飞速与三岛九洲的散修们打成了一片,只偶尔来紫府转上一转,摸走几坛帝君府中久藏的佳酿,一副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模样。
妲己自水榭石桌上跃下,四足婀娜,走出摇曳生姿的仪态,背后九尾舒展,仿佛封神旧事全部都不过是她的一场幻梦。
她想起帝君刚回来时冷不丁撞上那青衣道人,被吓得大把大把掉毛的情状,不免有些暗自唾弃起自己的胆小无用。但想到那时通天教主的一身气度做派,又禁不住怔怔出了神。
其实也怪不得她。
世人皆道封神一战,是通天教主狂悖护短、不通情理,起嗔怒之心,致生杀伐,使众仙俱遭屠戮。她虽同处局中,却也不免受这些言论所惑。而若论起商朝大败、截教尽输的缘由,她怎么都逃不开一个蛊惑帝王,以致商纣人心尽失的罪名。如此,骤然对上本该在道祖紫霄宫的上清圣人,又怎么能不令她惊恐?
不说别的,只单就她明知金灵圣母门下弟子闻仲尽心拱卫殷商社稷多年,却还敢接了女娲娘娘旨意去惑乱那商纣江山,便可治她一个不敬截教之罪。
对着阐教,通天教主都能摆下诛仙、万仙两大杀阵,又何况是她一个小小的狐妖呢?
可是,那日见了教主,他却只是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狐狸,你竟也还活着吗?”
尔后便随帝君进了殿内,不曾对她有半句恶言、半分冷待。
后来帝君闭关,教主也间或来紫府走动。有时遇上了,待她竟仿若门下弟子一般,若无什么事便闲坐为她讲道解惑。她的九尾能在短短百年间修回,也是托了教主几次指点相助的福。
于是,她慢慢想起,不问青红皂白庇护门下弟子的是阐教,命弟子恪守清规几次开释广成子的是教主;口称道友却动辄坏其性命的是阐教,记得“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的却是截教门下赵公明与通天教主。
为着封神,元始天尊早早出了玉虚宫;可哪怕门下弟子如闻仲、余元、火灵圣母、赵公明、三霄娘娘等尽皆身陨,通天教主可有轻易踏出过碧游宫,为弟子撑腰?
命多宝道人摆下诛仙阵,是为道统。纵使那一句“左道旁门,不问披毛戴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皆可同教共处”非广成子所言,乃截教弟子杜撰,教主轻信门徒。然诛仙阵前,教主质问此事,元始天尊不令广成子自辩,也不就此反驳,只道要教主莫怪广成子,甚至直言截教门人人言兽行,便可知此语纵使杜撰,也非空穴来风。
一教传三友。
本是一本相传的阐教竟将截教视作左道异端,关乎道统,诛仙阵如何能不摆?怎么到了最后,却反变成了通天教主擅致事端,罪诚在彼?
兜兜转转,原来圣人也逃不过成王败寇的结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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