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十取一,方才能算得上是朝廷说的充实天下官缺。”有人将脑袋从怀中妓子那双鼓鼓囊囊的胸前扒了出来,涨红着脸嚷了一声。
于是便有人从桌子下面,妓子的双腿间挺直了身子,惊叹道:“那可得六七百个两榜进士啊!”
说完之后,便转头啐了一嘴。
在烛火下就见一缕弯曲的阴影飘飞在了空中。
脸色涨红的举子闷闷道:“前些年每科会试举人大凡在三四千,朝廷取两三百人。大抵也就是在十取一左右,今年总不能低于这个数的。”
忽的,酒桌一阵晃动。
少顷就见一名举子摆弄着衣袍从桌底爬了出来,双眼布满血丝,扫视在场众人,而后道:“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辰时放榜便可晓得到底取多少人,咱们又有几人能登榜了。”
他刚说完话,便又有一名身形娇小的妓子,裹着外衫夹着腿缓缓的坐在了一旁。
那举子便眼神暧昧的对着众人说道:“今日坐师不是说了,今科文道昌盛。何来昌盛?唯取仕之多,唯江南文昌。”
“目下,可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诸位还是早些快活吧。”
说完话,也不管在场同年们如何想,径直拉着刚刚从桌底钻出来的妓子,又随手从旁边拉过来一名妓子,便出了雅舍。
余下几人相视一笑,便各自裹挟着妓子们散了场。散场却不走人,主家楼下却有不少可供留宿的屋舍候用。
十月十三日。
放榜日。
一早不过将将四更天的时候,就开始有人到了贡院前,等候在那座巨大的用于张贴金榜的公示牌前。
不单单是应试的举人、举人家的亲眷仆役,更多的还有城中的好事百姓,士绅权贵家准备放榜后通风报信为家中抓捕女婿的仆役。
等到了五更天的时候,整个贡院街就已经再一次的挤满了人。
不时的就会传来一阵阵的惊呼声,已经嘈杂的叫喊声。
那是有站在人群外面,有靠近河边的人被挤下河里了。
官府的差役早早的就等在了这边,一根根竹竿被插进河水里,将这些个混账玩意给捞上来。
但总是抵不过会有更多的人落进水里。
一直等到辰时,才有礼部、翰林院、贡院、应天府、应天两县的官员差役,从贡院里走了出来。
差役们裹着一卷又粗又长的黄纸到了榜前。
垒凳架梯,左右四方、上上下下站满了差役。
几桶浆糊被刷在了木板上,而后差役们便将黄纸送到了最右边,从上到下将纸张边缘粘在了榜上。
所有便从右到左的,一点点的退圈,便见满篇朱笔红字暴露在了围观者的视线里。
“出来了!”
“两榜出来了!”
随着黄纸朱字显露在人群面前,整个贡院街上轰的一下喧哗了起来。
若非有官府差役挡在了金榜前,这些人大概是能将还在继续退圈张贴金榜的差役们给撞倒。
“快看!名字出来了!”
挤在人群最前面的人伸手指向金榜最前端。
“张信!”
“是浙江道宁波府的张老爷中了今科会试头名(原洪武二十七年甲戌科状元)!”
“快快去浙江道会馆报喜讨赏!”
还不等贡院里报喜的差役出门,人群中便有人扒拉开周围人,往浙江道会馆赶过去。
又有人道:“第二是谁陕西道的景清老爷(原洪武二十七年甲戌科榜眼),去陕西道会馆报喜。”
而后还有人惊呼:“第三是浙江道奉化的戴德彝老爷(原洪武二十七年甲戌科探花),一并去浙江道会馆报喜。”
但不过转瞬,就有人喊道:“戴老爷不在浙江道会馆。”
“戴老爷在何处?”
“这几日都留宿在富春楼里。”
“果然不亏是他!”
“去富春楼报喜。”
一时间贡院街上人仰马翻,却又满是喜悦。
前三的人名出来了,余下的人开始专注后面的名单。
而在这时候。
贡院西街旁的夫子庙最高楼。
一袭曳撒飘摇的朱允熥,静立在楼宇最高处的栏杆后,目光平静的注视着不远处贡院街上的热闹场面。
在他的手中还有一份名录册。
将视线从贡院街上收回,朱允熥低头打开名录,馆阁体虽少了些灵动,但总是四平八稳的让人翻阅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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