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化城方向的监军部,还要几日才能抵达大罗城下。”
副将想了想,低声道:“殿下已经率军过宁化府了,最多不过后日就能抵达大罗城下。”
常升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后日,便是我军攻城之日。届时命监军部率先攻城,前锋营主将朱权为侧翼袭扰大罗城。”
副将愣了一下,大将军这样的军令,在军阵之上是让他有些不懂的。
但是很快,从大明朝堂的角度上去想,他便瞬间明白了过来。
周围的将领们,脸上也都露出了然醒悟的神色,而后众人脸色便又各不相同,有期待、有不认同,人人各怀心思。
副将想了想,换了个称呼,便低声道:“待监军部攻城之时,我部便开始渡河。至监军部攻上城墙,我部与大罗城北发起进攻。”
“汝军略精进,此策并无不妥,便依尔之谏,后日攻城。”
常升默默开口,手掌却是向着前方大罗城的方向,虚空一抓。
待到摊开时,一只断翼爆腹的蚊虫,随着常升手掌倾斜,慢慢的滑落在了半空中,飘荡着坠落在了地上。
待到常升迈出脚步,那只蚊虫已经被彻底的碾压进泥土之中。
副将往往大将军回营的背影,又看看红河对岸警戒森严,却已然没有了退路的大罗城,不禁哼哼了两声。
然后对着此处的军中将领们招招手,追随在大将军身后回营点火驱赶蚊虫。
……
“说起来,你这位二舅,待你是真的好。”
从宁化府过境,已经进入到大罗城所在州府的南征大军太孙部军司马朱高炽,身上罩着一圈细细的纱网,对驱马走在前面的朱允熥念叨着。
自从大军离开清化城之后,军中所有人都是如朱高炽此刻这样的装束。
衣袍外尽数都罩着一层纱网衣,手脚口鼻尽数被防护在里面。
朱允熥同样不能例外,听到朱高炽的声音,便带动着脖颈以上的纱网转动过来看向朱高炽。
“原本我并非如此想,但奈何大将军自从到了大罗城外就按兵不动,想来想去我也只能想到是这个原因。”
说着话,朱允熥不由无奈的苦笑着摇摇头,很明显对于常升这样的做法,他能明白,但终究觉得有些没必要。
朱高炽瞧出朱允熥的想法,笑笑道:“如此也好。太孙部先攻,上得城墙,便是夺城首功。功劳赏赐于你确实无用,然首功之荣,却于你多有益处。”
朱允熥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位如今身为南征大将主帅的二舅,所思所想自己是明白的。
其实不论要不要对大罗城形成合围之势,一举全歼陈元旦部,交趾道的局面早就已经是注定了的。
就算陈元旦死战大罗城,手下溃散南逃,也会被挡在清化城外。若那些溃兵败逃西边,也有宁王朱权在。
便是溃兵能逃出朱权的封锁,交趾道的西边有什么?
崇山峻岭的地方,那些人日子不会好过。
可早就已经率军抵达大罗城外的常升,却并没有采取第一时间攻城的策略,而是就静静的等待大罗城外,等待着朱允熥的前往。
朱允熥很清楚这位二舅心中在想着什么,也清楚他在期待着什么。
大明朝自洪武皇帝之后,监国皇太孙亲帅大军攻城、夺城。
首功者,乃大明皇太孙。
这份荣耀,便是常升要给自己的。
一个军功彪炳,勇可夺城的监国皇太孙,在大明不论对内还是对外,头透露着这将不会是一位愚仁之君,且不会将军方给打压下去。
而有着彪炳瞩目军功的朱允熥,在朝堂上面对群臣的时候,底气也将会更足。
并且,大明朝至少三代之内,军方的地位也不会因为国家承平,就被压下去。
与其说这是常升想要自己拿到的荣耀,还不如说这是大明军方想要自己去达成的事情。
朱高炽笑笑,深深的看了朱允熥一眼,试探道:“大将军当真也是舍得,你要拿首功,就要亲自领兵攻城,乃至于登上城墙。”
朱允熥默默道:“这是应有之意,不然不足以全。”
朱高炽收敛神色,低声道:“大将军也是料定,只要他不动,你就必须要接下这件事情来。”
说完之后,朱高炽便目光死死的盯着朱允熥,不曾挪动分毫。
问出这句话,其实也就是朱高炽挑明了合围大罗城,常升要朱允熥夺下首功的本质。
他常升是在逼迫朱允熥去拿首功。
属于是用交趾道军略战局的进展,去逼朱允熥做这件事情。
朱允熥目光沉默,轻声道:“十七叔为何绕道西进,随后再转道大罗城西却引而不发。无非也是大将军之意,若是我部在大罗城出现危局,十七叔的前锋营五千人马,就会冲上来,送我们攻上大罗城城墙。”
朱高炽张张嘴,然后默默的摇摇头,露出一丝惋惜:“其实,倒是可惜了陈元旦这人,明知安南已经无力回天,却还是带着一帮军民死守大罗城。”
“他是在求死,在求我大明饶恕大罗城。”
朱高炽目光一闪,看向说出此言的朱允熥:“他在求死。”
朱允熥点点头:“大罗城如今就是一个局,一个等着我过去破局的戏台。”
朱高炽脸上一阵恍惚,陷入沉思之中。
朱允熥回头看了看小胖,笑了笑后,便转头看向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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